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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赵童子(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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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逢到朗州之时,刘言正在为如何赶走何、朱二人而发愁,一听周行逢之言,顿时愁眉大展,便以何敬真为南面行营招讨使,朱全琇为先锋使,命二人即刻前往长沙,集合长沙之兵,南下抵御南汉之兵。二人不知是计,竟以为可趁机掌控长沙之军,便欣然率领百余名亲兵直奔长沙而去。

王逵闻听何、朱二人抵达长沙,连忙亲自出城郊迎。相见之后,皆欢喜无限,连日里饮酒作乐。王逵还送给二人多名美貌女伎,二人大喜,竟然乐不思进,留在长沙不走了。

此时,朗州指挥使李仲迁正率领所部三千多人驻扎在长沙城内,王逵颇为忌惮,周行逢给他出了一个妙计,让他喜出望外。于是,王逵一面指使女伎玉真绊住何敬真,一面又令兵士屡屡以军情紧急催二人尽快动身,让何敬真不胜其烦。玉真对何敬真道:“何公身为招讨使,难道还要自己去临阵对敌吗?难道军中再没有其他将领了吗?妾身听说,岭南之人最畏惧指挥使李将军了,何不让李将军先去对付岭南军呢?”何敬真实在舍不得玉真等美伎,便以招讨使的名义,令李仲迁率部先行前往岭北。

不想,此令到达军营后,都头符会等人竟率领着士卒将李仲迁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道:“招讨使自己每天在温柔乡里花天酒地,却让我等去卖命。我们只有三千多人,如何抵御南汉兵?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众人说罢,就劫持着李仲迁回朗州去了。

王逵听说后,也不派兵追赶,反而趁着何敬真酒醉,命人冒充刘言使者,指责何敬真道:“南汉侵伐,你不去捍御,却在这里荒淫宴乐。”遂以刘言的名义,将他投入了监牢。朱全琇听说后,仓皇逃走了。王逵遂将何敬真斩首示众,不久,朱全琇也被抓获斩首。

随后,王逵遣使者将何敬真、朱全琇被斩一事禀告给了刘言,刘言这才知道何、朱二人并非王逵一党,隐隐觉得中了王逵的圈套。

何敬真等人被除掉之后,王逵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便命周行逢留守长沙,他则亲自率军攻袭朗州。朗州兵少,被王逵一举攻破,朗州指挥使郑珓被杀,刘言被生擒,王逵遂将刘言幽禁了起来,并遣使者前往大梁,上表奏道:“刘言阴谋举朗州投降唐国,而且还想攻袭长沙,但其部众皆不答应,故而,臣已将他囚禁了起来,臣已至朗州安抚军府。”同时又请求重新将潭、朗二州合并,以长沙为治所。

郭威自然是答应了王逵的请求,并遣通事舍人翟光裔前往湖南抚慰。

王逵回到长沙后,即命周行逢执掌朗州,随后又遣潘叔嗣前往朗州,将刘言杀死在狱中。

长沙屡经战乱,已是破败不堪,此时已远远比不上武陵了,因而,没过多久,王逵又奏请改朗州武陵为湖南治所,郭威当然也答应了他。就这样,王逵又从长沙迁到了朗州,周行逢则换回长沙,掌管潭州事务,潘叔嗣则前往岳州任团练使。

湖南屡经战乱,又恰逢久旱不雨,**加上天灾,已使得原本是鱼米之乡的湖湘遍地饿殍,满路流民。周行逢出身贫寒,深知民间疾苦,当即开仓赈灾,这自然令湖南百姓感激不已。此后,周行逢励精图治,严而无私,幕僚官吏,皆任命廉介之士。他自己也率先垂范,节衣缩食,而且还对众将吏说道:“马氏父子穷奢极欲,不体恤百姓,如今,其子孙皆乞食于他人,难道我还要效仿他们吗?”

周行逢此话传到大梁后,郭威大加赞赏,对范质、李谷道:“湖南屡经兵乱,百姓大受荼毒,眼下正需要周行逢这样的廉洁之人治理啊!”范质、李谷深以为然。

春节过后,郭威突然感到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竟有意无意地开始考虑起身后之事来了。他明白,他既已没有了亲生子嗣,也没有兄弟至亲,一旦他不在了,至尊之位只有一人可传,此人自然就是养子柴荣!这也正是他为何急于将柴荣调至身边的真实意图。然而,柴荣虽然聪慧过人,口碑也不错,但他毕竟才过而立之年,历练时间也不长,他能驾驭得了朝中之人吗?尤其是那些机枢重臣和元勋宿将。毕竟,刘知远的后人是什么下场,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郭威对在朝诸臣,挨个地重新审量了一番,最后他认为,王峻死后,朝臣之中,对柴荣威胁最大的,当属邺都留守王殷!

事实上,王峻之死也确曾让王殷着实担忧了好长一段时间,并三次上表请求入朝,郭威当时还没有除掉他的意思,念在他有大功于自己,就没有答应他。然而,郭威暗地里却让镇州节度使何福进等当殿弹劾他,说他在魏州恃功专横,而且到处搜刮民财。

每当有人弹劾王殷,郭威总是当殿言道:“王公与国同为一体,邺都的库藏钱财甚为丰厚,王公要用,只管去取,只要不为难百姓就行了!”

王殷听说后,误以为郭威有意保全他,心中大安。

不久,郭威身染重病。郭威知道,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便将王殷召回了大梁,让他兼领京城内外巡检,遂趁着王殷入宫探视之机,突然将其抓捕,随后即诬称王殷阴谋在郊祀日叛乱,将其流放登州。

然而,王殷刚被押出大梁,郭威便又下诏,赐王殷自尽。

“圣明仁德”的郭威如此莫名其妙地对待自己,王殷心中很是不服,临死之前,执意要见郭威,中使说道:“陛下已然重病,王公见陛下也无用,难道王公还不明白您所犯何罪吗?”

王殷恍然大悟:“王某明白了,王殷不死,天心不安呢!”说罢,即自缢而死。

郭威随后在诏书中说道:“念王殷有大功于国,罪在王殷一人,其家人子女一概不问。”并让澶州节度使郑仁诲前往邺都安抚,不想,郑仁诲一到魏州,就把王殷之子给杀了,而且,还将其家属迁往了登州。郑仁诲此举,令朝野一片哗然:有人传说郑仁诲是因为贪图王殷家财,才这样做的;但也有人认为,若没有郭威授意,郑仁诲哪有这个胆量?

其实,郭威如此做法,柴荣是明白他的用心的,心中虽然感激,但却并不赞同,遂趁探视之机,对郭威言道:“天下人皆传扬父皇乃数百年未有之圣明仁德之君,儿臣观满朝重臣也都是贤良之臣,父皇一定要保重龙体为天下百姓谋求更大的福祉啊!”

郭威知其用意,从柴荣的眼神中,他看出了柴荣对于驾驭朝臣已很有信心,心中大感宽慰。这才收起了杀心——毕竟他其实并不想落个杀戮功臣的恶名!几日后,他的病势更加沉重了,就在他昏昏沉沉之际,突然想起了一事,赶忙遣人将柴荣召至病榻前,对柴荣说道:“父皇心中还有一件事情未了:二王诛除之后,你的前路也就基本铺平了。不过,还有一人,仍是朕的一个心病。”

柴荣问道:“不知父皇所指何人?”

郭威道:“朝野间一直流行一句谶言,说是‘赵氏当为天子’,不知你听到没有?”

柴荣道:“有所耳闻,不过此乃虚妄之语,怎可信以为真?”

郭威道:“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当年大军入大梁之时,诸军剽掠,人称‘赵童子’的赵凤曾手持弓箭于怀忠里巷口,里中之人皆赖以保全。后来,里中人为了报答他,给他送去了不少金帛,据说门口堆积得如丘陵一般,但赵凤却说道:‘我岂是求利者!’竟将财物全都还给了人家。朕观此人才略度量,很可能就应在此人身上,应当及早除去!朕不想让你承担恶名,本想亲自动手,但朕病势沉重,已无法亲为了,此事只有你自己想办法了。”

柴荣道:“一国之主乃天命使然,岂是一句谶语所能改变的。再者说,上天若真是让赵氏之人做天子,天下姓赵之人多了,我们总不能全都杀了吧?儿臣听说,大唐僖宗年间,罗尊者曾对宰相王铎暗示‘朱姓之人当为天子’,王铎当时以为是朱暄,结果却应在了朱温身上……”

“是啊,此事最后还是应验了呀!”郭威拍手道,“所以不能不防啊!”

柴荣道:“既是天命,就非人力所能改变的。儿臣认为,天子之责就在于富民强国,能做一天人主,就只管尽自己所能,何必去管身后之事呢?”

郭威见柴荣执意不杀赵凤,不禁大为生气,怒道:“朕还不是为了你!难道你要抗旨不成?”

柴荣大惊,说道:“父皇不必动怒,儿臣遵旨就是了。”

柴荣虽然不愿,但还是暗地里让人诬告赵凤谋反,将赵凤锁拿到了御史府,随后就以谋逆大罪将其斩杀了。

郭威病势日渐加重,占星者言道:“镇星在氐、房之间,若将京师迁往郑州、宋州,或者散财求福,或许可以避灾。”但郭威却认为迁都耗费太巨,不可轻动,散财倒还可以,故而决定举行郊礼,赏赐诸军。然而,由于他身体极为虚弱,举行郊礼大典时,许多典仪都省略了,而且大多重要典仪都是由晋王柴荣代为施行的,郭威本人只是瞻仰、致敬而已,甚至于进爵、奠币等重要仪典,他也无法亲力亲为。

大典过后,郭威特意颁下诏书:大赦天下,改明年为显德元年,加封晋王柴荣兼侍中,掌管内外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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