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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80章 四岁,剑奴过往1(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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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女子动了动,燕箫这才惊觉他还躺在阿七的床上,蓦然坐起,就见阿七已经睁开了双眸,那双眸色晦暗难懂,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眸光瞬间光华浮动,出口之声竟然是:“龙驭——”

东宫太子闻言一惊,呼吸骤停,寒冽的目光中透露出震惊之色。

此刻的阿七,发丝已然恢复成了黑色,好像之前所见只是梦境一场,最让燕箫惊诧的不是她的发色,而是她的话语。

她叫他龙驭,难道适才两人的梦境是相通的吗?怎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你也……”话音蓦然止住,片刻之后,方才说道:“为何叫我龙驭?”

阿七似是有些疲惫,闭眼休息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她看了他良久,眸光沉静无波,“有关于前世之梦。”

这一次,燕箫有的不仅仅是震惊了,他一时无言的看着阿七,没有说话。

“……你都梦见了什么?”他问。

凤夙看着燕箫,他眉目低敛,静静的看着房间一角,可能在沉思,可能有些晃神,侧面线条如画,但却透出一股戾气来。

凤夙目光深幽,梦里,她梦见了年幼时的剑奴,更目睹了她长大成人后的情感变迁。

那一年,剑奴四岁。她叫聂剑,因为小时身体不好,为了好养,所以名字里加了一个奴字。

郁郁树林,春日阳光正好,羊肠小道上寂静无声。

剑奴被年长她五岁的兄长紧紧的抱在怀里,尽管兄长捂住了她的眼睛,可她还是透过兄长手指隙缝看到了那一幕。

那一幕,对于一个四岁的孩童还说,太过残忍,也太过血腥。

她那儒雅风趣的父亲毫无声息的躺在马车里,脖子上赫然出现一条狭深的伤口,正滔滔地向外冒着血泡,眼睛因为太过于愤怒,兀自圆睁着不肯闭上。

兄长一手捂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极力想要捂住她的耳朵。但她仍然能够断断续续的听到求救声,声音凄厉而又绝望。

那是她的母亲发出来的声音。

茂密的草丛中,母亲被几个彪形大汉紧紧的压在身下,衣衫被无情撕裂,露出她那白皙的肌肤……

母亲的眼睛充满了绝望和恨意,在被那些男人凌辱的时候,母亲的视线似是不经意的向她和兄长藏身的草丛瞥了一眼,那一眼有痛苦、有慈爱,更多的却是诀别。

母亲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鲜血从她红肿的嘴角蜿蜒流下,怵目惊心。但对于那群禽兽来说,即使母亲是一具死尸,也依然不放过。

那是剑奴第一次目睹那么惨绝人寰的奸尸,她的眼睛睁的很大,眼眶纵使再如何的酸涩,她也拼命的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几个男人,似乎想要把他们的面容深深的刻在脑海中。

那一天,父亲惨死,母亲被****,还有她手臂上兄长咬牙缓缓砸落的泪珠,宛如一场梦魇,永世难忘。

那天之后,她病了。

破旧的茅草屋里,剑奴瘦骨嶙峋的躺在草堆上,嘴里不断的说着胡话。

衣衫褴褛的聂飞端着一只残破的碗,缓缓托起剑奴的身子,试图把水送进她嘴里。

无奈剑奴病情严重,就连进水都显得十分艰难。

聂飞急的拳头紧握,声音沙哑干涩的摇晃着她,泪珠一滴滴的砸落在枯草里。

剑奴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聂飞,即使病得很重,却仍是不忘给聂飞展露出笑容,稚嫩的声音虚弱而艰涩,“哥哥,你怎么哭了?”

聂飞哽咽道,“阿奴,快些好起来。”

“哥哥别怕,阿奴不死。”剑奴双眸虽然因为生病显得有些迷蒙,但却透出一抹坚定之气。

聂飞双眸瞬间迸发出无尽的恨意来,似是立誓般,咬牙道,“对,我们都不死,非但不死,我们还要好好的活着。”

一个多月后,江湖第一门派凤门广纳孩童,意欲训练出最优秀的门徒来。

凤门素来出手大方,若成为门徒,更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聂飞看着挨饿多日的妹妹,心里一沉,不顾剑奴阻拦,义无反顾的走进了凤门。

谁都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聂飞若想顾全他和妹妹衣食无忧,就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比如说凤门里面的门徒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正确的说,应该是杀手,每个人的双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为了活着,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但聂飞没有选择。

为了剑奴,更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了父母的大仇,他唯有进入凤门……如果到时候他能够从那么多的孩子里杀出一条血路,能够有命活着回来见剑奴的话,他将永远不会再离开剑奴。

人一旦有了念想,便会为了这个念想视人命如草芥,纵使再如何辛苦,也会努力的活着。

将报名拿到的银两交给剑奴,聂飞便开始了他的凤门残杀征程。

只是,当聂飞在众多孩童中脱颖而出时,已经是大半年之后了。

那时候的剑奴早已流落街头,衣衫褴褛,俨然一副小乞丐打扮。

剑奴暴露在破旧衣服下的皮肤伤痕累累,她常常蹲在肮脏的角落里,静静的注视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神如同捕捉猎物的猛兽般,透出幽幽的寒光。

又是一个午后,她一如往常蹲在那里,面前来往行人众多,剑奴原本闲散的眼神忽然瞳孔扩大,紧紧地盯着一个行人的脸庞,面容扭曲。

成为乞丐以来,第一次,剑奴目光焦点不是行人腰间别着的钱袋,而是行人的脸庞。

那是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肚子凸起,眼角处有一道极浅淡的刀疤。

剑奴唇角抿得紧紧的,这个男人即使化成灰,她也不会忘记。

当初凌辱母亲的那几个男人,其中有一个就是他。

剑奴悄悄握紧藏在袖中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她第一次偷完钱之后买来的。她平时闲来无事,总是会将匕首拿出来仔细的磨一磨。

刀面锋利如镜,映出来一张苍白的小脸,眸光深沉而又倔强。

剑奴步伐疾快的跟着那人,他的钱袋在腰间不停的左右晃动着,发出“啪啪”的清脆声。

周围一群乞丐见了,均围上去乞讨银两。

那人表情嫌弃,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像挥苍蝇般甩着袖子,骂骂咧咧,见乞丐靠的太近,干脆抬脚直接向乞丐身上踢去。

就在一片推搡拥挤中,那人忽然感觉胸口一痛,惊疑的用手摸去,却发现满手都是鲜血,再慢吞吞的往下看,心口处竟然狠狠地插着一把匕首。

他不敢置信的睁着眼睛,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杀了他,身体就“砰”的一声重重摔落在了地上。

衣衫肮脏泛着异味的乞丐们纷纷停下双手,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忽然间死去的男人,在最初的惊愣之后,很快就回过神来,所有人蜂拥而至,快速的撕扯着男人身上值钱的衣服和物件,场面一时乱作一团。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小女孩闪身到一个角落里,冷冷的看着地上的死尸,眼里闪现出尖锐的冷嘲来。

那天黄昏晚霞迷人,剑奴在巷子口那里看到了身穿一袭黑衣的男孩,男孩脸色冷凝,周身更是杀气逼人,但在看向剑奴时,眼睛里却有难以遮掩的宠溺温柔。

他摸着剑奴宛如杂草一般的长发,柔声道,“我来接你。”

剑奴眼神沉静,没有重逢后的惊喜,只有平淡,好似两人根本就没有分开过。

她仰着头,细碎的阳光温暖的洒落在她的脸庞上。

那一刻,她笑颜如花:“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

剑奴九岁,聂飞十四岁,这时候的聂飞已经成为凤门最出色的杀手。

剑奴听闻新任少门主凤简很器重兄长。

她那时候对凤简了解并不多,只是素来听闻凤简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却运筹帷幄,能够在谈笑间便杀人于无形。

她对凤简不是没有好奇之心,但幼年的坎坷经历让剑奴过早的明白了一件事情。有时候过多的好奇心,只会让一个人死得更快。

她……还不想死。

几年间,聂飞把剑奴保护得很好。一座精致的院落,一个做饭的老婆婆,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年轻丫鬟。

聂飞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在他的羽翼之下佑得一世平安,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在巷子尽头,他尾随剑奴,看着她是如何平静的将那个男人一刀毙命。

他的心那一刻在滴血。他没有照顾好她,这些事情本该由他来做,他不想让那些肮脏阴暗的鲜血玷污了她的双手……

他是她兄长,所以一切罪孽也应当由他来承担。

当年杀害父母的那几个匪徒,几年间悉数被他残忍杀死,剥皮剜肉,剁手跺脚,掏心挖肺……每一个都死相惨烈。

只因,他要让他们一个个尝一尝生不如死究竟是什么滋味。

无疑,剑奴很了解聂飞的心情,就是因为了解,所以小小的年纪,才会每天笑不离脸,至少她要让哥哥知道她是幸福的,至少表面上她很幸福快乐。

聂飞可能从来都不知道,在他有任务离开她的时候,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磨刀。看着刀光在阳光下迸发出一道道凌厉的寒光,她会觉得很安静。

她的心很冷,但那把刀却给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这种死水般的生活终究还是在一天晚上被打破了。

那天,聂飞是被手下阿泰背回来的。

剑奴在那刻便清楚的意识到,她的幸福和快乐也许很快就将永远的离开她。

聂飞的伤很重,凤门死对头池墨堂隶属朝堂势力,堂主更是武功高强,下手以狠辣闻名天下。

聂飞受了重伤,满脸血污,手脚被废,俨然已经是废人一个。

剑奴看着阿泰,声音冰冷,“还有救吗?”

阿泰看了她片刻,终于开口道,“有。”

剑奴声音冷如冰雪,“如何救?”

剑奴说这话的时候,浑身散发出戾气之色。阿泰感受到这股戾气,之前即便是聂飞,都不曾有这般的血腥厉色。

整个凤门除了凤简,唯有剑奴戾气慑人。

她明明还是个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她,阿泰的心里都会暗自发寒。正想移开视线,竟听剑奴又重复了一遍适才的话语:“何人能救?”

她的声音冷涩平板,仿佛不是人声。

阿泰沉声吐出两个字来,“少门主或许能救。”

阿泰话音一落,剑奴就忍不住冷冷一笑道:“他若肯救,哥哥又怎会被你送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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