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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65章 回宫,马车恩仇(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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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闹,可好?”

这句话,一下子就化干戈为玉帛。

这句话,多么简单,多么一针见血,多么歪曲事实?

别闹?她何曾闹过?被人取笑至今,她何曾发飙过?

但凤夙还是上了马车,有些笑话没道理让人免费看第二次。

马车沉寂,只有车轱辘声在缓缓滑动着。

燕箫淡漠开口:“今天我话说的太重了。”

“……”

“被人取笑鄙视,总好过命丧黄泉,若不如此,你如今又焉能活着?”

“……”

“你很聪慧,父皇今晚杀机浮现,召你前来,原本就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釜底抽薪,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单凭阿七的长相,父皇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人。

亡国公主,父皇终究忌惮颇深。

凤夙冷笑:“横竖我只是孤女一个,怎么被人作贱,都无所谓。你我婚事,原本就是我强逼你娶我,说我死皮赖脸跟着你也不为过。”

“你——”燕箫还待说话,谁曾想一口鲜血从喉间喷涌而出,缓缓从紧抿的薄唇间溢出来。

凤夙看了,睫毛颤动了一下,脸别到一旁,没有理会。

吐吧,适才她在大殿上吐得鲜血还少吗?她可怜他,谁又来可怜她呢?

燕箫抬起袖子擦掉嘴角鲜血,凝望凤夙,目光像是冰湖下的激流,寒气透出:“你对吴国君主了解多少?”

“……”好端端的,说起吴国君主做什么?

燕箫盯着凤夙已变的面色,目光如锥,“吴国君主拓跋弘在称帝前认命吴军大都督,掌管吴国兵马,但他为了保命静待时机,假装愚昧无知,只是莽夫一个,有勇无谋。拓跋弘兄弟多方戏弄于他,都被他蒙混过关,手下作奸犯科,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后来拓跋锐病逝,大皇子拓跋明登基为帝,拓跋弘忽然一反常态,心思缜密不说,事无巨细务必做到躬亲有之。拓跋明和拓跋弘原是一母所生,见自家兄弟这般勤勉,不顾重臣谏言,直接把拓跋弘调到了帝都担任重职。拓跋弘志不在此,他早有篡位之心,经过多方密谋策划,终于在一天深夜斩杀拓跋明,顺利坐上了吴国君主之位。”

凤夙眸光一动道:“殿下跟我讲这些做什么?”

燕箫的双眸暗沉深邃,迸发出丝丝缕缕的寒意,扣人心弦,“今日宴席之上,有人乔装成贺寿官员混进白府,天佑尾随而至,发现那几人被相府管家鬼鬼祟祟的领进了白玉川书房,经确认,他们是吴国人。”

凤夙目光微垂,眉宇间盈盈一水,似有凝思,问道:“你怀疑白玉川和拓跋弘暗中勾结?”

燕箫眼里有细碎的锋芒迫出,“这不是白玉川惯用的伎俩吗?”

凤夙从容冷笑,笑意鄙夷:“这种伎俩的确很熟悉,当年白玉川不就暗中勾结燕国,一步步灭了凤国吗?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没三十年呢?白玉川就坐不住了。”

“也许,这一次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一国丞相,而是一国天下。”细碎的光亮洒落在燕箫脸上,留下浅淡的光影。

凤夙长长地睫毛垂下来,覆盖着眼睑,令人看不出她的情绪:“就算如此,也是各凭本事。殿下如今说与我听,不知是什么意思?”

燕箫眼神渺远悠长,意味不明的开口说道:“那日菩提寺红莲池,你我的对话,我一直都记得。”

“没有我,殿下一样可以成就大业。”凤夙讥诮冷吟,那眸子里笼上了深邃的阴冷,带着几分寒凉。

现在的燕箫,杀人于无形,连她都不是对手,刚刚才在大殿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讥讽嘲弄于她,现如今又让她帮他?他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楚国如果跟吴国联盟灭燕,燕国必败。”燕箫用极度魅惑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深意。

凤夙笑,不过却是冷笑,所以并不是非她不可,而是她刚好跟楮墨有过天下之约。

“抱歉,我无从帮起。”她拒绝的很快。

“我需要知道楮墨有没有和吴国结盟的意愿。”因为楮弘斐的缘故,楮墨斩杀多名燕国来使,唯有阿七安然归来,所以让阿七出手是再好不过了。

凤夙侧眸瞅着他,发觉他的神色变了,预感到了什么,试探开口:“你打算和楮墨暂且重修旧好,共同灭吴,事后再一决胜负?”

燕箫眼含赞赏,她能一语道出他的心思,他自是无需瞒她:“在吴国和楚国结盟之前,我必须先行一招。楚国和燕国有大仇,倘若吴、楚两国结盟,燕国将会处处受制于人,只怕届时将有亡国之患。”

凤夙没有说话,她靠着窗棱,似是睡着了,燕箫也难得沉默,直到东宫在即,马车骤停,凤夙头一栽,蓦然惊醒过来。

撩开车帘,就看到齐天佑在燕箫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燕箫竟好像忘了凤夙的存在一般,撩开衣袍快步向东宫内院奔去。

那般急切,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燕国东宫,亭楼高墙,高耸入云,放眼望去窗牖栏槛,均以沉香檀木所制,大气奢华中,宛如人间仙境。

从白玉川寿筵回来已经是第三天了,凤夙一如往常躺在庭院凉椅上晒太阳,一睡一整天,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有人说,她如今这幅摸样,完全是因为在白玉川寿宴上受了刺激。

一群宫婢、内侍原本聚在“草堂”外面议论纷纷,不知是谁率先看到了远远走来的刘嬷嬷,惊呼一声“嬷嬷来了”,众人立刻止了话,各自四散离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刘嬷嬷皱眉看了一眼四散离开的众人,走到草堂门前,一眼就看到了凤夙。

这几日,外界种种传言流进云阁,字字句句都跟云妃有关,说的无非是那日相府笑柄,刘嬷嬷倒也听过几次,每次都严厉斥责下人把嘴闭紧了,有些话万不可乱说。

也曾担心过这些话传到云妃耳中,怕她听了抹不开面子伤心,谁知人家根本就不闻窗外事,每日不是睡了吃,就是吃了睡,日子别提过的有多逍遥。

但刘嬷嬷知道,在云妃这种云淡风轻的神情下,明显承载了万千心事。

此刻,云妃终于离开凉椅,站起了身体,临窗白衣,倚树而立,清风袭来,衣袂翻飞,倒是飘然若仙。

刘嬷嬷不其然的想起顾红妆,同样是一位眉目如画的女子,不但拥有敏捷的头脑,还有过人的记忆力,但凡尘世风云变迁,她定然事先知晓。

在燕箫还是六王爷的时候,哪怕后来做了东宫太子,每当百官下属奏禀国事的时候,必将常常和顾红妆并肩而坐,同决天下大事。

有人说东宫太子礼贤下士,恭谨俭约,不好声色,东宫有妃不过七名,比起有些皇亲国戚,并不多。但刘嬷嬷知道,前两者是为了霸业,而后者却是因为情之所钟。

曾经有一次,东宫嫔妃齐聚共庆佳节,饮宴取乐之际,唯有燕箫悄然离席。

那夜,他去了沉香榭,明明想见里面的人,却始终没有进去,在外面徘徊不定。

一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东宫太子,在那一刻,竟然像个无措的孩子,仅仅因为是否要进去见顾红妆而迟疑难定。

她刚好经过那里,不由轻笑:“殿下不打算进去吗?”

“她……怕是已经睡了。”燕箫眼角眉梢堆积着丝丝缕缕的淡定,眸子深处却潜藏着难以言表的笑意。

似乎每次看到顾太傅,听到她的名字,都足以引发他的笑容。他是真的爱上了。

刘嬷嬷动容道:“很少见你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在刘嬷嬷面前,燕箫难得很轻松,笑容宛如夏日夜风,舒缓舒畅,“我看起来很紧张吗?”

不紧张吗?

刘嬷嬷忍着笑,有意打趣燕箫,明知故问道:“顾太傅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但放眼望去大燕才女也是不计其数,那个小丫头究竟有什么好,竟然值得殿下这样喜欢?”

“不好说。”燕箫姿态轻闲,唇角一抹笑容似真似幻。

刘嬷嬷挑眉,故意问道:“男子以貌取人,殿下之所以记挂于她,是因为她长得美?”

“夫子长得自然很好。”

刘嬷嬷听着,脸都红了,还真是没见过说话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她问顾红妆是否长得美,他如此回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顾红妆是他妻子呢?是不是太过于维护顾红妆了。

刘嬷嬷镇定的清了清嗓子:“美貌女子皆如是,放在一起不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区别吗?”

燕箫这一次看向刘嬷嬷,目光流动似正午烈日,熠熠光芒令人无法直视,“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但若这些貌美女子全都素颜示人,再换上一袭素服,夫子届时再站在中间的话,你就会发现她有多与众不同,那般才智天姿,绝非一般容颜可比。”

刘嬷嬷当时虽笑,但内心却无比认同燕箫的话。

像顾红妆那样的女子自是非寻常女子可比,纵使太子妃才貌双绝,却依然难及她一二。

顾红妆擅书法,知音律,工诗词,花容月貌不减清烈,虽说她做事太过心狠手辣,但却难抵心洁如冰雪,但话说回来,有时候一个女子太有才华,并非一件幸事。

顾红妆精通文韬武略,在大燕女子中自是凤毛麟角,但结局却很悲惨,才华没有救了她的命,到头来却催化了她的死亡步伐。

那日,燕皇派人查验顾红妆尸体,然后回宫赴命。

刘嬷嬷远远的看着,然后迈动迟缓的步伐回到了云阁。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呆了两天,她在想乱世天下,善终者寥寥无几,所以这一切都是顾红妆的命,太过锋芒毕露,引起他人注意和陷害,这是在所难免的。

但每每想起顾红妆,刘嬷嬷就险些勾出眼泪来。

她眼中的顾红妆不是鼎鼎有名的蛇蝎之女,而是一代旷世才女。

她敏感,聪慧,不轻易向磨难低头,反而越挫越勇,每天都清清醒醒的站在命运面前,秀出铮铮傲骨。

第三天的时候,刘嬷嬷去见燕箫,她想最需要安慰的那个人其实是他。

燕箫在写字。

烛光下,燕箫高贵俊朗耀目的面容上,双眸漆黑如墨,比夜色更为幽黑,也更为明光闪烁。

他看到来人是刘嬷嬷,并不作声,继续低头奋笔疾书。

内殿里,刘嬷嬷轻声叹道:“忘了吧!要怪就怪她才比天高,命比纸薄。这是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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