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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铁胎银(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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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辽联军总算侥幸逃过了霍邑。辽军回到太原后,一清点人马,竟然损失了三成还多。萧禹厥大感羞愧,竟把一肚子窝囊气撒在了一位大酋长身上,将其钉在太原街市之上,过了十多天才将其斩首。经此一败,北汉主刘崇这才打消了进取周国的念头。

北汉本就土地贫瘠、民生艰苦,自此之后,还要内供军国,外奉契丹,税赋越来越繁重,百姓越来越艰困,因而,许多人都逃入了周境。

陕州节度使李洪信,因自己是汉室近亲,心中一直不安。城中兵本来就不满千人,王峻到达陕州后,又以救晋州为名,调走了数百人。北汉兵遁走后,王峻又将一千多朝廷宿卫兵调往了长安,李洪信便以为王峻此举是针对他的,不禁大惧,连忙入朝觐见。如此一来,郭威就只有一块心病了——这就是兖州的慕容彦超!

慕容彦超自认为一切准备停当,决定起事,便召判官崔周度商议,崔周度却道:“鲁,乃诗书之国,自伯禽以来从未称霸过诸侯,只要坚守礼义,定可长存于世。明公英武绝伦,乃当世之豪杰,若能量力相时而动,必可保终身富贵。明公与朝廷并无私仇,又何必自相猜疑呢?何况主上一再劝慰安抚,明公若能撤除防备,诚心归附,则可坐享泰山之安。明公难道不见杜重威、安从进、李守贞之下场吗?”

慕容彦超却根本听不进去。

慕容彦超为加强兖州的战、守军力,竟将境内乡兵全都召进了城中,并将泗水引入护城壕,同时又将旗帜授给各镇将领,让他们放手招募盗贼、义军,剽掠相邻藩镇。张凝及相邻藩镇很快就奏告给了朝廷,皆称慕容彦超已经反了,奏请朝廷出兵讨伐。

郭威心想:慕容彦超乃心腹之患,晚除不如早除,遂下诏命沂、密二州不再隶属兖州泰宁军,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昭武节度使曹英为都部署,以时为齐州防御使的史彦超为副部署,皇城使向训为都监,陈州防御使药元福为行营马步都虞候,出兵征讨慕容彦超。

大军临行,郭威特意召见了曹英、史彦超、向训等将,对他们叮嘱道:“虽然药元福军职低于你等,但药元福乃是宿将,你等定要尊重于他,万不可因军职高于他而怠慢于他。”

众将凛然听命,自此之后,皆对药元福极为敬重,皆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地礼敬他。药元福大为受用,同时对郭威也大为感激。

慕容彦超的使者到达金陵后,南唐主李璟当即遣大将燕敬权率兵五千,屯军于下邳,以声援慕容彦超。然而,周军大军将要抵达的消息传到唐军下邳军营后,燕敬权却拔营而退,一直退至沭阳方才安下营寨。徐州巡检使张令彬闻讯,连夜率军攻袭唐营,唐军猝不及防,被杀了个大败,不但损兵二千多人,就连主帅燕敬权也被生擒活捉了。

燕敬权等唐军战俘被送往大梁后,郭威当时就把他们释放了,并将他们礼送回金陵。临行之际,郭威特意召见了燕敬权,让他带话给唐主李璟道:“惩治凶邪,奖励忠顺,此乃天下公理。我大周的贼臣扰乱国法,依城造反,殃及万千生灵,李公却出兵助恶,实在是有违公理,也不太像李公的为人,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燕敬权回到金陵后,将此言带给李璟,李璟一听,大为惭愧。

乾佑末年,汉朝廷曾遣三司军将路昌祚前往湖南购买茶叶,正逢湖南战乱,路昌祚被唐将边镐所扣押,被押到金陵后投入了监牢,此时,李璟因感激郭威恩德,特意召见了路昌祚,并交谈了很长时间,而且,一再盛赞郭威,称其“圣德广被,恩沾邻土”,隐隐有交好归附之意。随后,又命宋齐丘设宴招待路昌祚,并将路昌祚在湖南丢失的纲运货款依数偿还,又另外赠送了一万八千斤茗茶,水运至江夏,路昌祚因而满载而归。随后,李璟又将之前所俘虏的中原将士,尽皆礼送回大梁。

李璟如此向周朝廷示好,魏岑等人却不能体会,竟还在进献攻取中原的“策略”,说是趁“周朝廷兖州用兵之际,立即率大军渡淮北上。”中书舍人韩熙载却已经感觉到了李璟的用心,在朝堂之上当面驳斥魏岑道:“郭氏有国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根基已经非常巩固了。去年年底,北汉联合辽国起大军侵伐晋州,结果怎样?不但连一座晋州城都攻不下来,而且还损兵折将,仓皇而退。我国若然轻举妄动,必会有害无益。”

魏岑又道:“我们也可与辽人相约,南北夹击,夺取周国。”

韩熙载道:“自烈祖以来,我们经常派遣使者泛海北上,与辽人相结,想要与其共图中原,每次都赠送了大量的财物,有时甚至还约为兄弟。然而,辽人却只是贪图我们的财物,仅仅以虚语往来,何曾为我国所用了?时至今日,难道还不应该清醒吗?”

李璟终于开口了:“韩公所言极是,周主即位以来,宽政待民,礼敬诸侯,中原朝廷的确已稳固如山了。我们就不要再妄图起兵累民了,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吧。”

魏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下去了。

慕容彦超本来认为,周室刚刚建立,易于动摇,故而北召北汉、契丹,南召唐军,定可让朝廷之军四处奔命,他便可乘机而动。他万没想到,晋州一战,北汉、契丹仓皇败退;沭阳一战,唐兵尚未立足,就被击散。至此,慕容彦超外援尽失,不禁大为沮丧。

曹英率军抵达兗州后,就仿效当年郭威围攻河中的办法,在兖州周遭建筑长围。慕容彦超知道周军的用意,连忙率军出战,袭扰筑围的周兵、百姓。曹英却早有准备,由药元福、史彦超各率一只骑军专门负责迎击出城之军。说来也巧,慕容彦超每次出城,每次都会遇见药元福;而每次与药元福相战,慕容彦超都被药元福击败。到后来,慕容彦超竟再也不敢出城了,眼睁睁地看着周兵的长围一天天增高,一天天延长。就这样,十几天后,长围完全合拢。慕容彦超知道,自己已是插翅难飞了。

慕容彦超虽然长相威猛,看上去粗鲁,但却甚有智术,而且喜欢使诈,更善于聚敛钱财。之前,他为了敛财,专门设置了“库质钱”,久而久之,便有奸民假造伪银以充作质钱,主管官吏好久才发现此事。慕容彦超听说后,乱须一捋,当时就有了主意。他让主管官吏在从银库墙上打了个洞,暗派兵士趁夜将所有金帛运往其它地方,然后对外宣称银库被盗,并张榜于市,让百姓自己将所质之物说明,以便赔偿。百姓们不知是计,争相自述所质之物,他则命人对库质银、物进行核对,很快就把质押伪银的人抓获了。

慕容彦超抓获制作伪银的人之后,并未将其处死,而是将其关在一座密室之中,带领十几个人日夜假造伪银。伪银的中间为生铁,外边包着双层的银皮,号称“铁胎银”。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慕容彦超自以为此事做得机密、巧妙,殊不知,还是让很多人都知道了。

此时,兖州被围,慕容彦超为勉励守城军士,便对众军士说道:“我有数千铤白银,将全部用来奖赐你们。”

军士们却私底下议论道:“拿着‘铁胎银’来糊弄我们,还当我们不知道呢!”

军士们的议论很快就传到了慕容彦超的耳中,无奈之下,他只好收刮民财犒赏军士,并下令:凡是藏匿钱财的一律处死!此令一下,不少无辜士民皆因此而被杀。

阎宝之子前陕州司马阎弘鲁,因畏惧慕容彦超之暴虐,只好将家财全部献出。不想,此举反而引起了慕容彦超的猜疑,竟认为他一定还有藏匿有金银,便命崔周度到阎家搜索。崔周度对阎弘鲁道:“君之死生,决定于你的家财多少,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吝惜钱财了!”

阎弘鲁闻听此言,哭着对其妻妾们哀求道:“你们若是还有积蓄,就赶快拿出来吧,否则,我们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妻妾们皆说道:“确实是没有了!”

崔周度将此事转告给了慕容彦超,慕容彦超仍然不信,便将阎弘鲁夫妻投入了大牢之中。

阎弘鲁有位乳母对阎家极为忠心,偶然从泥中挖出了一个金环,便将金环献上,希望能赎出其主人。不想,慕容彦超一见金环,竟说道:“果然不出所料,由此可见,藏匿的财宝肯定还有不少。”遂下令用棍棒捶打阎弘鲁夫妻,逼问财宝所在。夫妻二人被打得血肉横飞,竟活活被打死了。

阎弘鲁夫妇被打死后,慕容彦超认为崔周度有意包庇阎弘鲁,竟把他也斩了。崔周度临死前让行刑之人带话给慕容彦超道:“慕容公临死挣扎,尽管拉一些赔葬的就是,何必还要给崔某找这个借口呢?慕容公起事之日,崔某就知道会有一死,本想逃走,但崔某跟随慕容公多年,不忍慕容公独死,便想有始有终。如今,反倒让朝廷认为我无罪了,嗨,这可不是崔某的初衷啊!”

慕容彦超闻听此言,方知崔周度对自己忠义,心中大是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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