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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高无赖(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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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知远刚一进入大梁,就听到一个噩耗:他最为疼爱的皇子刘承训突然暴病身亡了!他当时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依然是哀痛万分,一连好几天都水米不进。恰在此时,山南东道节度使安审琦又遣使来报,说荆南的高从诲竟然同时向唐、蜀二国称臣了!刘知远一听,当时就从病榻上坐了起来,他明白高从诲这是对他不依约将郢州划割给他的报复。他心想,这个头万不能开,必须得给高从诲点颜色瞧瞧,便令郭威、史弘肇立即起兵讨伐高从诲。

郭威却劝道:“魏州连年用兵,眼下已是兵疲仓空,陛下龙体欠佳,朝野人心也不太安稳,暂时不宜再兴刀兵了。”

史弘肇也道:“高从诲不过是一介无赖,陛下没必要与其一般见识。”

刘知远这才稍稍平息,问道:“朕早就听人说高从诲有个绰号叫‘高无赖’,如今弘肇也如此说,不知此话是从何说起?”

郭威道:“史公所言不虚!荆南位于中原、楚、吴越、伪唐、伪蜀之间,地狭兵弱,自高季昌在世时,吴越、楚、岭南、福建等诸道每每入贡中原,只要路过其境,高氏都会出兵掠夺其货币、财物。等到诸道致书责问或出兵讨伐时,其父子又不得不再归还,但却从不为此感到羞愧。高从诲继位后,岭南、福建、伪唐、伪蜀皆相继僭越称帝,高氏竟然到处称臣,其目的就是为了能得到各国的赏赐。因而,诸道皆对其极为鄙视,皆称其为‘高无赖’。”

刘知远说道:“原来如此,堂堂一介诸侯,竟有如此作为,如此名声,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啊!”

郭威道:“谁说不是呢!就说这一次吧,杜重威起兵反叛的消息传到江陵后,高从诲即趁机发兵,遣数千水军攻袭襄州,却被安审琦击败了。随后,他又起兵攻袭郢州,又被郢州刺史尹实击败了。如今,杜重威兵败归附了朝廷,高从诲又转而向伪唐、伪蜀称臣了。看来,这个‘高无赖’还真是名副其实呢!陛下还真犯不着为他动气。”

刘知远叹道:“唉,看来这个高从诲真是又可气又可怜,设身处地地为他想一想,荆南处于四战之地,他这么做也是能理解的。”

郭威道:“陛下圣明,这个高从诲的确不足为虑,但有一人,陛下却不得不予以重视!”

刘知远问道:“何人?”

郭威道:“吴越王钱弘佐!”

刘知远道:“怎么?钱弘佐难道也要叛附他人吗?”

郭威道:“那倒不是。臣听说,钱弘佐虽然年轻,但却聪慧异常,也颇有大志,新近他又得了福州,其实力已不容小觑,正可以其牵制淮南,万望陛下遣使抚慰。”

刘知远深以为然,当即遣使携带厚礼前往杭州。

吴越王钱弘佐闻听胡虏之乱、魏州之乱皆已平定,也连忙遣使北上,向汉廷表示祝贺,并再次表示将永远称臣于汉朝廷。

送走汉使之后,钱弘佐屡屡接到密报,说内都监程昭悦整日里聚集宾客,收纳亡命之徒,密与术士交游,暗地里修造兵器,阴谋篡位。钱弘佐大为心惊,便密召水丘昭券商议,想让水丘昭券连夜率兵将程昭悦的府第包围起来。

水丘昭券却说道:“程昭悦乃是家臣,既然有罪,就当公开斩首,不宜连夜兴兵。”

钱弘佐大悟,即命内牙指挥使储温趁程昭悦回府的时候,将其锁拿,送往东府。次日,便将程昭悦斩首示众。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正当钱弘佐雄心勃勃地决意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时候,却突然得了暴病,而且没过几天就不治而亡了,此时,他才刚满二十岁。

钱弘佐临终,遗命其弟钱弘倧袭位。钱弘倧,字隆道,钱元瓘第七子,时年尚不满十九岁。

消息传到福州,福州节度使李仁达即让其弟李通留守福州,他则亲往杭州觐见钱弘倧。

李仁达抵达杭州后,钱弘倧对其大加抚慰,加封他为侍中,还特地为其更名为孺赟。然而,李仁达见钱弘倧年龄太轻,就生了轻视之心,深以归附吴越为耻。于是,便以二十株金笋及其它宝物贿赂内牙统军使胡进思,恳请让他回福州。胡进思便向钱弘倧说情,钱弘倧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他。

李仁达回到福州后,就想杀掉吴越戌将鲍修让,然后举福州归附南唐。不想,事情败露,被鲍修让发觉。鲍修让大怒,当即率兵包围了李仁达府第。李仁达拼死抵抗,无奈寡不敌众,被鲍修让当场斩杀,随后又被灭了全族。鲍修让当即将李仁达的首级送至杭州,钱弘倧连呼“侥幸”,遂命丞相吴程临时兼任福州节度使,福州军事仍由鲍修让负责。

钱弘倧袭位后,让其弟台州刺史钱弘俶同掌相府之事,并遣使奏知汉朝廷。刘知远大为欣慰,当即加封钱弘倧为东南兵马都元帅、镇海、镇东节度使兼中书令、吴越王。

钱弘倧大喜,于碧波亭大阅水军,高兴之余,便对参加阅军的水军大加赏赐,赏金竟比过去多了一倍。胡进思认为不妥,一再谏阻,钱弘倧大怒,气冲冲地将笔投入水中,大声说道:“我家的钱财可与士卒共享,你管我赏赐多少呢!”

钱弘倧与钱弘佐儒雅温顺的性格截然相反,对待众将吏既刚愎自用,又苛刻严厉,袭位不久,便诛杀了杭州、越州违法的三名官吏。

当年,钱元瓘在宣州做人质时,胡进思、戴恽等人曾跟随在左右,钱元瓘继位后,即以胡进思等为大将军。钱弘佐年少继位,对胡进思等旧将甚为敬重。钱弘倧却认为胡进思自恃旧功,经常干预政事,对其越来越反感,故而便有了将他外放为节度使的想法,但胡进思却死活不愿意离开杭州。

自此之后,胡进思每每进言,钱弘倧都要当面驳斥。

胡进思自觉委屈,每次回家,都要在钱元瓘的牌位前披发哭诉,钱弘倧听说后,更为反感。

一次,一位百姓杀了一头牛,官吏将其抓获,说他卖了近千斤牛肉。钱弘倧不信,便问胡进思道:“一头大牛能有多重?”

胡进思答道:“牛再大,也不会超过三百斤。”

钱弘倧道:“如此说来,是这位官吏妄言了。”遂重重处罚了这位官吏,胡进思趁机讨好道:“大王真是英明无比!”

钱弘倧却问道:“胡公怎会清楚牛的轻重?”

胡进思踌躇了一会,才不好意思地答道:“臣从军之前,也曾干过此事。”

胡进思却认为,钱弘倧肯定知道他曾经杀过牛,这才故意羞辱他,故而,心中就对钱弘倧更加怨恨了。

李仁达回福州一事,是胡进思说的情,李仁达叛乱后,钱弘倧自然又对他严加斥责了一番,胡进思就更加不安了。

钱弘倧与内牙指挥使何承训商议,准备强行将胡进思赶出杭州,然后又与水丘昭券商议。水丘昭券认为胡进思眼下势力太盛,恐怕难以制服,不如暂且容他,待时机成熟再动他不迟。

钱弘倧尚在犹豫未决,何承训却唯恐事情泄露连累了自己,竟然将此事偷偷告诉了胡进思。

除夕之夜,钱弘倧在天策堂夜宴众将吏,但却没有召请胡进思。胡进思疑心钱弘倧就要对自己动手了,遂决定先发制人,当晚就率领着一百多亲兵身披铠甲、手执兵器地闯入了天策堂。此时,夜宴刚散,众将吏已经散去,堂中就只有钱弘倧一人了。钱弘倧一见乱兵闯入,不禁大惊,颤声问胡进思道:“你……你,意欲何为?”

胡进思恶狠狠地反问道:“老奴我无罪,大王为何要图谋我?”

钱弘倧稳定了心神,大声辩解道:“哪有此事!你如此所为,难道想造反吗?”

胡进思答道:“老奴不敢造反,只想保住这条命罢了!”

胡进思的亲兵也都跟着大声叫嚷道:“事已如此,再不动手,我们就要被灭族了!”

胡进思此时倒有些犹豫了,钱弘倧趁着这个当口,突然拔脚跑出了天策堂,逃进了义和院。

胡进思见状,突然改变了主意,竟遣心腹把义和院封锁了起来。

次日一早,胡进思即冒称钱弘倧之命,告谕中外道:“本王突然身染风疾,特传位于皇弟弘俶。”

众将吏不知真伪,只好跟着胡进思至钱弘俶府第,迎接钱弘俶继位。钱弘俶,小字虎子,改字文德,钱元瓘第九子。

钱弘俶初始大惊,后来又要执意去见钱弘倧,胡进思只好以钱弘倧风疾严重、有碍观瞻为由,让钱弘俶单独相见。待离开众将吏后,胡进思这才将实情告诉了他,并向其请罪。

钱弘俶沉思了半晌,方才说道:“既是如此,你要保证,绝不可伤及我兄长性命!”胡进思立下重誓,钱弘俶这才同意袭位。

不久,大梁的诏书到了,汉朝廷以钱弘俶为东南兵马都元帅、镇海、镇东节度使兼中书令、吴越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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