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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阳城之战(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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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重威接到石重贵严命他北上的圣旨后,又派出军探四处探望,直到确认镇州境内再没有一个辽军后,方才打开了城门。不久,军探又来报告,说是马全节、符彦卿、皇甫遇、李守贞、张彦泽等军,已纷纷前往定州集结,他这才率军北上。

晋军各军在定州会师后,即大举进攻泰州,泰州刺史晋廷谦举州投降;接着,又攻取了满城,辽国酋长没剌及其属下二千人被俘;随后,又攻取了遂城。大军正要继续进取,突有赵延寿麾下一汉兵前来投降,并带来消息说:“辽帝北返至虎北口后,闻听晋军攻取了泰州,又率大军调头南来,有八万骑之多,估计明天晚上就会到达,应当早作准备。”

杜重威等将大惧,李守贞道:“我军粮运不继,如今已经深入敌国,大敌若至,我军必败。不如退回泰州,观其兵势强弱,再相机而定。”杜重威依言,忙率大军退回了泰州。

次日,辽国大军果然到了,而且快如疾风骤雨,很快就抵近了泰州城。杜重威见敌军兵势甚盛,只好率军南撤,辽军紧追不舍。

晋军退至阳城,辽军很快就追到了,皇甫遇、符彦卿皆道:“敌军本已北撤,士气已经低落,如今他们因追击我军,士气正在慢慢恢复。因此,我们不能再撤了,若不与其一战,敌虏士气恐会更盛,难保不会借机南侵。若如此,我们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杜重威无奈,只好下令列阵迎敌。

晋军军阵刚刚布好,敌前锋精骑即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晋军压来了。杜重威急命步军列成方阵,以弓弩激射,这才压住了敌军阵脚。符彦卿、皇甫遇、药元福、张彦泽等将各率精骑,呐喊着杀入了敌阵。辽军万没想到晋军会突然反击,只好边打边退,一直退了十几里,才在白沟与其后续大军会合。杜重威见状,连忙鸣金收军。

次日,杜重威见辽军已然会兵,灰絮絮的一眼望不到边,当即下令:“全军南撤!”

符彦卿说道:“经昨日一战,辽人原本恢复的士气,又被我军挫低;若我军南撤,辽军必会士气复振,而我军反会士气低落,邢州之溃退的情形,势必会再现。为今之计,只有结阵迎敌,方可取胜。”

杜重威道:“辽军有数十万之众,我军只有区区数万人,即便敌军士气低落,我军也万难取胜。我军只有先退至一座坚城,方可依城坚守。”遂不听符彦卿劝告,传令全军南撤。

杜重威乃晋帝诏命的招讨使,符彦卿等将,哪敢不遵其号令,只得结阵南行。

胡骑见晋军南退,果然士气骤然大增,竟哇哇怪叫着策马追了过来。晋军兵士只听得怪叫声、唿哨声、羊角号声、伴随着隆隆地马蹄轰鸣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厉,禁不住回头张望。只见四面八方目光所及之处,已然尽是辽国骑兵,正如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晋军尽皆心胆俱裂,拼了命地向南逃窜,阵形很快就乱了。

符彦卿大急,再次对皇甫遇、李守贞等将道:“辽帝亲自南来,辽军士气大增,若不血战,我等何以求生?”

诸将皆以为然,当即率领骑军殿后,边战边后退,整整一天,才后退了不到十里地。此时,晋军早已是人马饥乏,无力再战,只好在白团卫村驻军扎营,弓弩兵四面激射,步兵则趁机埋置鹿角,不到半个时辰,行寨便已筑成。

辽军集结后,就将白团卫村重重包围了起来,只是因为惧怕晋军弓弩,才不敢靠得太近。耶律德光接着又派出一支快骑,切断了晋军的粮道。

傍晚,突然刮起了东北风,而且越刮越大,竟是飞沙走石,拔屋折树。晋军将士一整天都在奔走、交战,根本就顾不上吃饭、喝水,此时已是又累又饿又渴,营地中没有水井,只好就地挖井取水。但是,好不容易看到水影,就被大风吹得水花四溅,滴水不剩了。士卒们无奈,只好挖取湿泥,用布包上,拧绞着咋上几滴。数万大军,上万战马,俱都口干舌燥,难以忍受。

大风整整刮了一夜,到了天亮,风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大更猛了。辽帝耶律德光坐在用厚厚的牛毡裹着的奚车上,对赵延寿及左右道:“晋军精锐尽在此处,只要将他们消灭了,南取大梁即可一马平川了!”说罢,即命“铁鹞军”驰至晋军寨前下马,拔除鹿角,同时,又命其他辽军顺风纵火、卷土扬尘,以助其威势。

晋军军士缩在寨内只能被动挨打,都等着招讨使杜重威下达出击的军令,可是,杜重威却迟迟不见动静。晋军弩箭虽然厉害,但却无法伤及契丹“不死军”,营寨的鹿角眼看着就要被这些铁皮蒙着的“不死军”拔开了,情势已是十分危急。军士们尽皆愤怒不已,大声叫道:“招讨使为何还不下令出击?难道要让我们就这么等死吗?”

诸节度使也觉得莫名其妙,纷纷请求出战,杜重威却道:“等风势稍缓,再看看可否迎战。”

符彦卿急道:“敌众我寡,风沙之内,难以判断多寡,唯有奋力相斗者胜,此大风正是助我;若待风停,众寡一目了然,到那时,我等就只能任人屠戮了!”随即高喝道:“诸军齐出,奋力击贼!”回头又对杜重威不无挪揄地说道:“招讨使善于守御,你就守在这里吧,符某要率领中军去决一死战了!”

马军左厢都排阵使张彦泽闻听符彦卿要率军出战,也连忙召集各骑军将领商议是否出军,众骑将皆认为:“敌虏顺风,得大风相助,我军应等到风向回转的时候再出战。”张彦泽深以为然,就让各将暂回本军,但马军右厢副排阵使药元福却没有走,张彦泽道:“药公为何不回本军?”

药元福道:“刚才诸将所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且不说大风能否转向,就说这胡虏军,他们难道还能眼睁睁地让我们这么等下去?我猜想,敌虏此时也都认为我军不会逆风而战,眼下我军虽然饥渴之极、身处绝地,但却更激发了求生之心,我军正可出其不意地急速出击,说不定就能冲出重围!此乃用兵之诡道也。”

张彦泽一听有理,当即拉着药元福就去见马步左右厢都排阵使符彦卿。符彦卿此时已经开始集结精骑准备出战了,听罢药、张二将之言,神情顿时大振,对二将说道:“符某听说各将都想等着大风转向了再出战,心中已生绝望之心。符某却想,与其束手就擒,不如以身徇国!这才集结精骑准备去冲杀,两位既然也有此志,正可与符某一同杀出。”

不一会,符彦卿、张彦泽、药元福、皇甫遇等率领数千精骑自西门而出,高声呐喊着向辽军杀去,其他骑将听说后,也都不再犹豫了,皆相继率军杀出了营寨。

正如药元福所料,辽军万没想到晋军会在如此大风中逆风而出,大都猝不及防,只好向后撤退,一直退了数百步,方才稳住阵脚。此时,李守贞也已经率领着中军杀了出来,符彦卿等人一见,登时神情大奋。符彦卿策马驰至李守贞跟前,高声问道:“是率队往来厮杀、以杀敌为主呢?还是向前奋击、以取胜为主呢?”

李守贞道:“情势既已如此,怎可勒马回走!只能长驱取胜!”

符彦卿等将听罢,皆跃马向前冲杀过去。

此时,风势更大,只刮得昏天黑地,犹如黑夜一般。符彦卿等率领一万多精骑,只管向前冲击辽国大军,杀声惊天动地,盖过了猎猎的狂风。其实,辽军也在大风中睡卧了一夜,同样是饥渴难耐,精力不济,哪经得起晋军如此不要命的冲击,只抵挡了一阵,就有些撑不住了,先是稍稍后撤,后来就阵脚大乱,再后来就大败而走、势如崩山了。

杜重威见骑兵已经得势,忙令步军立即将鹿角拔了,出寨追杀。晋国步军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此令一下,霎时之间,就如同决了口的洪水一般,高喊着杀声就涌出了行营。

已经下马正在拔除鹿角的辽国“不死军”——铁鹞军,此时哪还来得及上马,只好放弃了浑身披挂铁甲的战马和兵器,死命逃窜。但是,铁鹞兵皆身穿重重的铠甲,连面部都罩着铁盔,行走起来都费劲,更不要说奔跑了,此时手中又没了兵器,没跑几步就都成了晋兵的刀下之鬼了,几乎是无一幸免。

就这样,威名远盛的辽国“不死军”——铁鹞军,不到一会工夫,就都变成了一具具铁衣裹着的尸体了。

符彦卿率领晋军,步骑俱进,将辽军一直向北赶出了二十多里。耶律德光好不容易才将散兵聚合起来,于阳城东南河边,摆布阵势。

杜重威此时也来了精神,下令道:“贼军已经破胆,不能让他们再成阵了!”符彦卿一马当先,率领着精骑直向辽军冲去,辽军一见,个个抱头鼠窜,慌忙渡过河去,符彦卿率军穷追不舍。

耶律德光乘坐奚车急急退了十多里,远远望见数千晋国骑兵追了过来,当先一员大将,红袍红马,宛如战神一般,他认得此人,正是名震天下的符彦卿!耶律德光只吓得心胆俱裂,连忙跳下奚车,将身边的士卒拉下马来,翻身上了战马,策马狂奔,一直飞驰了三十多里,才敢回头。

符彦卿率领精骑正在急追,突有飞骑带来了杜重威的军令,让他立即回军。符彦卿无奈,只好让部众拉着耶律德光的奚车跟着他去见杜重威。

符彦卿一见杜重威,就质问道:“我军士气如虹,正是剿灭敌虏收复燕云之时,杜公为何要我回军?”

杜重威丝毫不以为意,而且还笑道:“遇见盗贼,不死已是侥幸,难道还想取回行囊吗?”

李守贞也笑道:“符公莫气,我军已有两天没有进食了,人马都饥渴之极,如今刚刚饮罢了水,腿脚都重了,已经很难再追了,不如就全军而回吧!”

符彦卿大为怅惘,仰天叹道:“打蛇不死,必为其害!”

杜重威随即下令,全军退回定州休整。

此一战,辽国损兵三万多人,而晋军死伤不过千人!

耶律德光回到幽州后,仍然惊魂未定,不久,溃散之兵皆相继而回。耶律德光气急败坏,便拿着众酋长出气,每人打了数百军棍,唯有赵延寿,没被惩罚。

符彦卿为符存审第四子,因其勇略有谋,善于用兵,故而军中皆称其为“符第四”。符彦卿常有战功,所得赏赐甚巨,但他却全都分给了帐下军士,因而,士卒多乐意为其效力。此战之后,符彦卿威名更盛,辽国人一听说符彦卿的名号就心惊胆战,从来不敢直呼符彦卿之名,而是称其为“符王”。据说,若有战马生病,不能饮水,辽**士便会骂道:“这里难道也有符王吗?竟连水都不敢喝了!”

杜重威在回定州的路上就将阳城大捷的奏报飞报到了澶州,晋帝石重贵大喜过望,当即下诏封赏有功之将:杜重威加太傅;李守贞改任宋州节度使、检校太师、侍卫亲军副指挥使;赵在礼改任兗州节度使;高行周改任郓州节度使;马全节为魏州节度使;安审琦为许州节度使;符彦卿为徐州节度使,加同平章事;皇甫遇为滑州节度使,加同平章事;景延广仍为西京留守;侯益为河中节度使;王周加检校太师、定州节度使;药元福为威州刺史。

此次辽军南侵,河东节度使刘知远身为十五节度使之首,又为晋军主帅,不但其本人连辽人之面都没见过,而且自始至终未发一兵一卒,其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石重贵大为恼火,本想趁此机会对其问罪,但桑维翰、李崧等重臣皆认为:大战之后,国力空虚,不宜再起事端,对刘知远非但不能问罪,反而也应予以封赏,以安抚其心。石重贵无奈,只好加封刘知远为北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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