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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尹主管。”
这个声音是孔晴的。
尹沐枝在傍晚回家的地铁上遇到了孔晴。
尹沐枝觉得孔晴一定会记恨她，毕竟都是因为尹沐枝，孔晴才会被发现抄袭。后来孔晴交了辞职书，离开了KL。
所以现在主动打招呼，让尹沐枝很意外。
“我已经辞职了，就随意一点叫就好了。”
“啊......”孔晴点点头，“或许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嗯？”
“有人希望我转交一个东西给闵子柒，但是现在闵子柒肯定也不会见我.....”
尹沐枝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好意思，我不能直接地说可以。”如果真的是闵子柒一点也不想看到的东西，或者一点都不想接受送东西的人，尹沐枝肯定是无条件站在闵子柒这边的。
孔晴犹豫了一下，“那天的事情是有些奇怪吧......如果我能解开疑惑的话，能不能帮忙转交一下呢？”
尹沐枝显然被打动，“那要听了故事再判断。”
02
“哎哟喂！”除了闵子柒外第一个回到宿舍的王芊姳，一进门就看到闵子柒桌子上两个透明的空盒子，十分熟悉，“你终于想起来还给人家了？......不对，你怎么有四个盒子？”
闵子柒一句话都没说，反正王芊姳自己一个人也能产生对话。
“啊，我知道了，她又送了对不对？我的天啊，你居然还没有被打动，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王芊姳戳了戳闵子柒，“诶，这次送的是什么啊？是草莓，还是橘子？”
“问这个做什么？”闵子柒把盒子们都归置好，打算明天还了。
“好奇一下怎么了？”
闵子柒点开Steam，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哦。”
“哎哟喂！”
王芊姳就这样，老是一惊一乍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多游戏？？我靠，这个刚出，你就敢买？好贵的啊。说好的一起等打折呢。”
“......要么闭上嘴，要么出去。”
王芊姳用手捂住嘴，发出很闷的声音，“哦。”
03
“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和孔晴坐在咖啡厅的尹沐枝直入主题。
“我大学的时候做过她的家教。”
“啊......”尹沐枝的眼神混乱地在桌上扫过，好像待会儿会听到一个了了不起的故事。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孔晴急忙摆手解释道，“我就只是，告密者。”
尹沐枝轻蹙眉头，“嗯？”
04
“闵子柒！”趴在课桌上睡觉的闵子柒听到有人喊自己，但是一点都不想理。
“我靠，你能不能醒醒啊！”同桌把她推醒，“离高考只有一个月了，你不该好好学习......”
“告白。”闵子柒突然从桌子上撑起来，“我要告白。”
同桌愣了愣，“你疯了吗？告白？今天老班才说了，还没有告白的就不要告白了，万一被拒绝了影响心情，在一起的就不要闹分手了，省得影响心情。”
“可是我不告白心里很慌，不能好好学习了。被拒绝也没关系，我得先抒发想说出来的心情。”
“行吧，可是你要怎么告白？”
闵子柒被同桌的这个提问击溃了，“啊对啊......我要怎么告白？你有建议吗？”
同桌连连摇头，“我又没告过白，别找我。”
闵子柒的笔在桌上反复发出响声，直到眼前的东西从学校课桌变成自己书桌，这个声音还是反复响起。
“在想什么？连作业都不做。”孔晴看已经过去半个小时，闵子柒才填了两个空。
“老师你告过白吗？”
“啊？”孔晴对闵子柒的提问觉得有些新奇，“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不会是想告白吧？”
“嗯，不然整天影响心情。”
“哎哟，就一个月而已，多做两套数学卷子你就不会想这件事了。”
“就是因为多做两套卷子没有用我才这样的啊。”闵子柒失落地趴到桌子上，说实话，连做梦都是喜欢的人在出演。
“你要跟谁告白啊？”
“就......我们班的。”
“两个人平时关系很好吗？”
“嗯，朋友呢。”
孔晴仔细想了想，从上次因为闵沣实在腾不出时间所以拜托她去开的家长会上看，“我好像没发现哪个男生和你玩得好。”
闵子柒转动的笔停下，砸到桌上哐当作响，“老师我告诉你个秘密，可是你一定不要跟别人讲。”
“行。”孔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没有想过，闵子柒的秘密会超出她的意料，甚至自己狭窄的正确认知之外。
“我想告白的那个人，是女孩子。”
孔晴甚至是机械地在问问题，因为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嗯？为什么？”
“嗯？就是喜欢而已啊。你是问根本原因吗？我也不知道啊，我从小就这样，朋友们在激烈讨论男主人公的时候，我就只是关心着女主人公的命运。”
“你......你真的要告白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对方对这个很介意的话......”
“大不了就不做朋友了，我本来也没想跟拒绝我的人做朋友。”
孔晴摇摇头，“不是，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也有可能啊。”
“比如呢？”
比如被咒骂，比如被所有朋友远离，比如学校里出现离谱的传闻，比如感觉被全世界抛弃，比如感觉自己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践踏，比如感觉人们都把你当作怪物，对着你指指点点。
“那么以前为什么要那样暧昧地对我呢？”闵子柒还在低声下气地问出问题。
“暧昧？”那个人刻薄地说，“女生不都这样吗？只是你有恶心的想法而已。我这都什么运气......以后不要找我，看到我也不要打招呼，最好看见我就绕着我走。”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呢。”闵子柒笑了笑，“你拒绝我也没关系，请以不喜欢我为理由，而不是贬低我的性向……你们又有多高尚呢？”
“现在在说什么疯言疯语？”
学校里随处都可见的异样眼光，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性向吧，还有那些贬低她的人传的毫无良心的谣言，所以闵子柒才对闵沣说想回家复习，反正学校也不会上课了。
“为什么？”闵沣一边看着文献一边问。
“就，想待在家里。”
“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回来而已。”闵子柒说完自己回到房间里，把门锁上。
闵沣推了推眼镜，闵子柒最近的想法他似乎一点都不了解。
闵子柒最近只是在想一支笔可以只靠笔尖立在白纸上吗？如果找到某个平衡点的话就可以吧。那么属于这个世界的平衡点在哪里呢？
那个人后来还跑到她面前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可是明明闵子柒也没有再去找她，她是在极力撇开什么吗？
而且后来还听说那个男朋友也只是个道具，是啊，那个人就是在极力撇清什么。
现在就像坠入深渊，想说救救我，却只能换来嘲讽和更深的恶意。所有的堂皇和质疑她都可以理解，可是抱有恶意是不对的。抱着善良和天真的念头走到了现在，除了一堆又一堆的恶意和压制自己的后遗症，什么都没有得到。
那么她应该行恶吗？
“那个......闵老师，我，我有件事想跟您说。”孔晴来这里做家教之前听说是自己学校里的某个教授时，是很安心的，还以为只要安然地做完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但是闵子柒最近的状态显然让她觉得心累。
“嗯？我正好也想问问你，子柒在学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大概是告白失败了？”
“告白？”
“她在学校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可是.......我只是知道她想跟一个朋友告白，那个朋友呢，”孔晴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过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清楚地说：“是个女孩子。”
“嗯？”闵沣把手里拿着的书放下，其实手有些颤抖。
“这中间应该有什么问题吧我觉得......她平时也是正常的孩子啊......”
闵沣把眼镜取下，揉了揉双眼，台灯照在他拿着眼镜的手上，在桌上留下巨大的阴影。
05
“后来我就没有继续做家教了，所以后面的事情就不是很清楚了......”孔晴说完，不安地瞟着尹沐枝。
尹沐枝的舌尖与嘴唇接触，她说：“那个东西......”
“那个是以前被告白的朋友送的，她似乎是想明白了，不过闵子柒后来跟以前的朋友们都没有联系了，所以转了几个人，转到我的手上了。”
“所以呢？”
“我们的确是想错了......的确是做了不恰当的事情......”
“不是，”尹沐枝打断了她，“你们是在杀人。她是信任你们的关系，也信任你们是善良的才会告诉你们这些，可你们最后做了什么呢？……知道怎么样才可以迅速长大吗？恶意是最好的催化剂。要么在那里死亡，要么在那里受尽折磨带着不会消除的伤痕继续比别的人更辛苦地活下去。”
孔晴深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们想要道歉，可她似乎并不想理会。我们也用了很多种方式去做，可是她还是不满意。”
“你们改正，你们道歉，都是你们的事情，何必指望别人还要原谅你们呢？”一直忍住情绪、平和说话的尹沐枝顿了顿，“对不起这个东西我不能收，因为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她就不可能收。她是觉得造成了巨大伤害伤疤就不可能愈合的人。”
“可是她好像很听您的话......”
“我把这个东西拿过去，帮助你们一起给她二次伤害吗？关于伤害这个事情，我和她是同样的看法。还有在感情上我也是向着她的，我和你们应该是敌人，而不是帮凶。”
孔晴很久没有说话，似乎是束手无策。
而尹沐枝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心被一根绳子捆住，灵魂被深渊困住，每一寸肌肤和深海的海水接触，整个人一直下沉到暗无天日的深海尽头，远离海面，在这种毫无希望的环境里，反而更舒心。
这些就是她绝口不提的秘密吗？
果然，曾经也是个天真开朗的孩子呢。
果然，关于一个人为什么会是这样，这个问题应该问问世界，为什么让一个好好的人变成这样了。
后记：
尹沐枝：记得擦药
闵子柒：你不是说过吗？
尹沐枝：啊......
尹沐枝只是想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闵子柒：发生什么事了吗？
尹沐枝：就只是忘记说过了
闵子柒把界面滑到之前对话，明明记得擦药四个字，两遍就隔了一句话。
可是尹沐枝没有回她了。真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