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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
马良一下瞪大了眼睛：“五十万？”
王均川点点头：“这还是保守估计。”
他心里着实苦闷，按说愿赌服输，既然押了注，断然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可是有些钱真的是没办法不退。
日本人押注押自己赢，真赢了，那是皆大欢喜，现在输了，不把钱退回去，难保日本人不迁怒于他王均川。
省政府这边也是一样，马良押注的钱能不退给他？他还是省长呢！
至于下面一些重要厅局的官老爷们的钱，你不退试试！
还有外面社会上一些世交友好的钱，当初是他王均川承诺的一定能赚钱，人家才来押了注，现在输了，从昨天开始，他家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全都是骂娘的。
这些人都是吉南市工商业界的能人，王均川得罪不起。
怎么能不退？
“马省长……”
王均川苦笑着拱手，说道：“兄弟我现在真是遇上难关了，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就这个事，您看看再帮兄弟想想，还有什么好招？”
“王老板太瞧得起我了，你这五十万现大洋的缺口，我能有什么好招？”
马良苦着脸说：“你要说五万十万的，说句实话，我还能想想办法，一整就是五十万，现在还真是天王老子也没招了……”
“这个……”
王均川承认，马良这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谁家都是在消耗，都没什么来钱的好招，这要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筹集五十万大洋，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就马良昨天出的那个主意，其实也是釜底抽薪，到最后能不能把数凑出来，也是一个未知数。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均川无可奈何的说道：“实在不行，到时候脖子一横，就让赵扬看着办，大不了我这条老命让他拿走。”
“你这是气话！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
马良再一次眨眨眼睛，小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说道：“王老板，我跟你打听一件事啊？”
王均川没什么心情，随随便便的摆摆手，说道：“马省长你说。”
“王老板，自从你今年靠上皇军，有皇军给你撑腰，咱们吉南市的大小烟馆基本上都被你垄断了吧？”
马良问：“还有那些勾栏窑子，据我所知，十家有八家的幕后老板，都是你王老板。你这个产业不小啊！”
“马省长，你谬赞了，我……”
王均川想要客套两句，想想不对，眉头忍不住的微微一皱，问道：“马省长，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我这不替你想办法吗？”
马良笑眯眯的说道：“王老板，这五十万大洋的资金缺口，要我说，对你其实不难。你这么大个产业，卖出去不就有了。”
“呃……”
王均川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卖出去？”
“对啊！卖出去！”
马良说：“你现在的情况你自己知道，不是缺钱么？就你现在的烟馆窑子，打包全都卖出去，五十万大洋分分钟就回来了。不瞒你说，这方面我还真认识几个人，只要你想卖，我现在就能给你联系人。”
“……”
王均川默不作声，眼底却是闪过一丝丝的恼怒。
“真的，没给你开玩笑。”
马良说：“你这些产业，咱说老实话，都是赚钱的买卖，很多人眼红着呢。只要你肯卖，想买的人好找。”
“谢谢马省长了，不过还没到那一步。”
王均川在这里坐不住了，强撑着笑脸站起身来，拱手说道：“马省长，您公务繁忙，我也不好长时间打搅。这样，您先忙，我先回去。”
他拔腿要走，马良追了两步，说道：“别呀！王老板，这都快中午饭点了，不吃了饭再走？”
“谢谢马省长，这次先不麻烦了，您留步。”
王均川丝毫没有犹豫的迹象，脚底下不停，出了马良的办公室门，头也不回的顺着走廊，快步离开。
他害怕再在马良那里留上一段时间，就要忍不住骂娘了。
因为马良说的那些话，粗略的听，其实没错，现如今吉南市眼红他王均川的不在少数，想要接他这个盘子的人肯定也大有人在。
然而，王均川更相信，这个话从马良的嘴里说出来，正是因为马良想接。
是，他王均川现在举步维艰，欠了赵扬的那笔钱简直就是脑袋顶上的一把屠刀，然而问题在于，整个吉南市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头顶上有这把刀。
只要他开口要卖，不管是谁，都得是拼命压价的架势，保不准到最后连五十万现大洋的价格都卖不上。
麻烦解决不掉，产业还没了，这算什么事啊？
不好当面骂娘的王均川，在心里问候着马良的祖宗十八代，出门钻进自己的小汽车，没好气的对司机说道：“开车，回家！”
司机一愣神，问道：“东家，今天中午咱们不是在紫烟阁大酒楼订了房间，请马省长吃饭么？不去了？”
“请请请，请个大头鬼！回家！”
王均川现在恨不能照着马良那张老脸踹上几脚，还请他吃个屁的饭！
他骂骂咧咧的催促着司机开车，心里的愤怒间隙，却还是盘旋着说不出来的苦闷。
该怎么在十天——不！扣掉昨天只剩下九天的时间里搞到五十万现大洋呢？
“……先不回家，去公司！”
车子走了没一段，王均川改变了主意，他想先回公司看看，看看会计从昨天开始拢账拢到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无论如何，那么大一堆烟馆窑子，挂账欠账的不在少数，他想仔细看看，到底外面有多少账没收回来。
尽管出了星俱乐部的事，再按照马良的路子逼良为娼贱卖人口肯定是不行了，但是看看账本，心里也能多少有点数，然后才能再作打算。
“特么的！等这次的事情了了，老子也去日本人那里弄个官坐坐！”
王均川在心里发着狠，车子却是很快穿街过巷，开到了他家公司所在的那栋独门独院之中。
车子还没停稳，王均川的心咯噔一下，差点没摔地上。
但见公司办公楼的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楼前台阶上摆着一张桌子一把太师椅。太师椅上，赵扬端坐其上，慢悠悠的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