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39 谁都有秘密(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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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拜托你了。”叶妩郑重地向她请求。

“我们是朋友,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在她曾经最窘迫的时候,是Ann帮助她度过难关,温莎从没有忘记过她的恩情。

那时,她刚结束学业,却因为非本土人的原因,始终无法找到合适她的工作,又不愿向家里人伸手,寻求帮助,是Ann,是她默默地救济自己,替她支付房租,一边与杜梅女士学习服装设计,一边为自己准备一日三餐,直到她开设宠物医院后,才停止救助。

人在异国他乡时,是最孤单的,能遇到朋友的善意帮助,哪怕是点滴之恩,也会被人铭记。

而现在,她的朋友需要她的帮助,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叶妩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那就交给你了,我去外边等,不打扰你的工作。”

“OK。”温莎点了点头。

手术室的房门并没有合上,叶妩端坐在凳子上边,目不转睛看着房间里正在紧张感进行的手术。

在麻醉剂被推送进他的肘部血管时,那双锐利的双眼蓦然睁开,虽然仅仅是一瞬,却让两个女人同时愣住。

直到那如雄狮般锋利的眸子再度阖上,温莎捏着手术刀,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扭头朝门口的女人望去。

“继续。”叶妩沉声吩咐,神色坚定如磐石。

温莎心里的不安仿佛也在她异常镇定的情绪影响下,逐渐冷静下来。

手术一直持续到凌晨六点,巴黎的深夜被海平线上升起的光亮驱散,朦胧的雾气笼罩着这座纸醉金迷的繁华大都市。

最后一颗子弹叮当一声落入铁盘,温莎累得香汗淋漓,擦了擦汗渍后,才道:“他的身体状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健康,手术过程没有大出血的迹象,受伤的位置避开了身体要害,只要缝合好伤口,再观察一段时间,没有出现感染反应就能平安。”

叶妩紧绷的神经直到这时,才放松些许。

她轻轻吐出胸口里的浊气,“那就好,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麻醉剂过去,很快就会苏醒。”温莎以为她在关心这个男人的伤势,笑道:“你不用太担心,他的身体素质,比正常人更好,依我的判断,大概一两个小时就会醒过来。”

这么快?

叶妩揉了揉僵硬发麻的肩膀,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那他就交给你了。”

“诶?”什么叫交给她?

“如果他醒来,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她说得十分郑重,神色微肃。

温莎眨了眨眼睛:“哦。”

看来Ann和他的关系,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非同一般啊。

“我还要去趟工作室,这里就先拜托给你了。”提着手提包转身朝诊所外走去,还没走几步,又听见温莎略带娇羞的询问。

“对了……那位陆先生……他这个月会来巴黎探望你吗?”女子含情般羞涩的询问,含着几分不安,几分暧昧。

叶妩离去的步伐微微顿住,“温莎,你喜欢陆言书?”

温莎站在手术室内,小脸红如豆蔻,那是情窦初开的美丽颜色。

“嗯。”她一直暗恋着那位陆先生,当初她和Ann住在一起时,每个月都会碰见那人,起初她还怀疑过,两人是情侣关系,正在异地恋,但她的猜想被Ann否决,原来他们仅仅是朋友。

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当时松了一口气,对这位陆先生愈发关注,甚至开始期待,他出现在巴黎。

“呵,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早知道你对陆言书有这份心,我就不用给他介绍女孩子了。”叶妩顿时失笑,“诺,这是他的电话,他前两天刚回国。”

“他回去了吗?”真遗憾,她没能见到他。

“快把电话拿去,想他的时候,欢迎你随时给他发简讯,或者打电话?我们国家不是有句古话吗?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叶妩翻出陆言书的电话号码,抄写在一张信签纸上,啪地一声,贴在医院门口的柜台上边,做完这些事后,她还暧昧的朝温莎眨眨眼睛:“加油啊。”

“我……你别胡说了……”追求陆先生,天哪,她从没有想过这种事!

他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会不会无情的拒绝自己?一时间,温莎想了许多,心情愈发忐忑。

“如果你觉得电话里表白诚意不够,等他下个月过来,我安排你们碰面,你当面把心意告诉他,温莎,有些事总要鼓起勇气去尝试,不然,等到错过了,真的会后悔莫及。”叶妩的语调满是叹息,说完后,她才再度转身,离开宠物医院。

清晨的巴黎略微有些凉爽,还没到上班时间,街上人烟稀少,就连车子,也见不到几辆,只有循环的巴士车在街头巷尾穿梭着。

开着奥迪车驶离香榭丽舍大道,街道两侧的椰树散发着勃勃生机,从东区行过,并没着急前往店铺,而是先去往洗车行,她可不想带着血迹到处乱跑。

巴黎的警察嗅觉灵敏,如果发现她车上的大片血渍,说不定会误以为她是什么嫌疑犯,把她抓进警局盘问。

“Ann女士,您今天怎么会这么早?”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洗车行里,一名正在打扫卫生的法国男人,熟络的与叶妩寒暄,态度很是热情。

这家店距离她的公寓很近,收费较低,叶妩时常来这儿进行汽车保养,自然与这里的工作人员交情不错。

“啪。”车门被她随手合上,将手提包里办理的VIP卡递给男人,笑道:“昨天晚上朋友生孩子大出血,送她去医院陪伴到现在,车弄脏了,过来清洁一下,麻烦你了。”

完美到让人挑不出错的谎言,极其自然的从她的香唇中吐出。

当工作人员打开汽车后座,发现上边的大片血渍时,也不觉得有任何意外,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透明的凉水冲洗着轿车的每一个角落,鲜血一遍遍被洗刷干净,最后变得一尘不染。

叶妩礼貌的道过谢,结账离开,八点整抵达店铺,接替了员工开门的工作,悬挂在玻璃门上方的水晶牌,咔嚓一声点亮。

【Ann婚纱设计室】的字样顿时闪烁在巴黎的街头。

……

中午十一点,裴锦尘幽幽醒来,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令他警觉。

黑沉幽冷的双眼轻扫过整个屋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嗨,你醒了?”温莎刚去附近的药店买来绷带,进屋就看见昏迷了一整夜的男人已经醒来,拘谨的朝他挥了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盯着她总有些不安,不敢和他大声说话。

“谁救了我?”不是她,声音不像,背影也不像。

他很清楚的记得,昨夜为了逃避敌人的追杀,曾劫持过一辆银白色奥迪车,车主是个年轻的女人。

但当时酒店外的灯光太过昏暗,他没能看清女人的轮廓,只是她的声音,与眼前的女人,并不一致。

“是我一个朋友。”温莎眸光忽闪,心虚的躲闪着他太过锐利的视线,小心翼翼挪动到床边,将绷带搁在床头的柜子上,“你放心,你在这里很安全。”

“嗯。”戒心并没有因为她的只言片语消失,任由这个陌生女人替他重新缠好绷带,等到人离开后,才撑着身体在床头坐起身来,取过被人脱掉的外套,从里边拿出电话。

“老板!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的人已经来到巴黎,现在过去找您。”阿峰急切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裴锦尘眸光微微一沉,利落地翻身跳下病床,走到左侧的小窗户边,将窗帘拉开。

“香榭丽舍大道,”男人声线略带沙哑,“尽快过来,还有,替我查一辆车。”

他记得,昨夜他曾苏醒过,当时,他好像看见了这个房间外的一抹熟悉身影。

如果他的感知是正确的,那么,救了他,又对他避而不见的女人……

“呵,”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声滑出他的唇齿,“叶妩,会是你吗?”

还是说,那仅仅是他思念成疾所产生的又一次幻觉?

……

“Ann,那个男人在十分钟前,被人接走了。”温莎下午打来一通电话,向叶妩说起了这件事,“不过,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是黑道成员吗?”

黑道?

说起来,他曾经的确是靠黑道起家,某种意义上来说,温莎的猜测倒是和真相符合。

“这件事到此为止,温莎,不要告诉其他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晃神后,她迅速将扩散的思维打住,巧妙的转移话题:“给你的陆先生打过电话了吗?”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她仿佛能想象出温莎害羞的样子。

“Ann,我真的可以这样做吗?会不会太唐突?”大概所有陷入爱恋里的女人都如她这般,小心翼翼,又多愁敏感。

“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叶妩鼓励着,希望她能大胆为自己争取一次,“别在将来为错过感到后悔。”

“嗯。”或许她应该主动一回。

挂断电话,温莎鼓起勇气,给陆言书发去简讯,内容十分简单,仅仅是询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

而另一边,一辆黑色宝马车在三辆轿车的簇拥下,离开香榭丽舍大道,在一栋奢华的七星级酒店楼下停靠。

“老板,查到了,这次在您下飞机后,伏击您的人,是法国的黑帮,他们肯定是为了几年前,被我们抢走金三角的货源,从而进行报复。”

至于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敢动手?那是因为老板这些年逐渐从道上抽身,将事业放在洗白背景上,但国内始终是他的黑暗帝国,外国的力量想要入侵国内,难如登天,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向老板下手的机会,但随着这次老板来到巴黎,正好被他们抓住机会,展开报复行动。

更换掉血衣的男人,一席黑色西服,尊贵非凡,乘坐电梯抵达顶层的总统套房,在暗色的水牛皮沙发中坐下,优雅的翘着二郎腿,吩咐道:“失去的兄弟好好补偿他们的家人。”

为了掩护他逃离机场,兄弟们死伤近十人,就连直升机上的机长,也因此丧命。

他从不会亏待自己人,无法挽救他们的生命,但在善后上,他不会小气。

“嗯,我会安排的。”阿峰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这帮该死的法国佬!”

这次为了老板平安抵达巴黎,他足足派了帮里八名好手,没想到还是遭到埋伏。

“还好老板你平安无事。”不然,他就算自杀谢罪,也赔不起。

“我的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夺走的。”想要他死?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份实力!“把敌人的窝点找到,他们既然送了我这么大份礼物,不回敬一番,人家会说我裴锦尘不懂行情。”

一抹狠厉的杀意掠过男人的眉眼,身侧气息危险至极,好似炼狱中爬出来的修罗,令人不寒而栗。

“就算老板您不这么说,我也不会放过他们,我们的人正在秘密调查,只要把他们的据点找到,立即发动强攻。”阿峰狠狠的道。他会让这些人知道,敢对老板动手的后果。

“还有,那辆奥迪车,尽快查出车主,车牌号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三天内,我要知道结果。”他可不会随便上一辆车,虽然当时身受重伤,但车牌号码,他记得一清二楚,想要查出车主很简单。

“是的,老板。”阿峰有些意外,老板是为了报恩吗?不然,为什么这么急着找到车主?

一场腥风血雨在暗中凝聚,巴黎的上空,看似明媚的阳光下,好似有无尽的暗潮正在涌现,正在汇聚。

……

叶妩待在店铺二楼的办公室里,手里捏着一支炭笔,正在为即将成为新娘的名媛绘制属于她们的精美婚纱。

图稿上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礼服线条轮廓,肘边搁着一杯白色咖啡杯,房间里安静得只有笔尖与画纸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一阵悦耳的钢琴曲打破了房间里温馨、安宁的氛围。

她放下炭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臂,将手机夹在颈部,一边接听电话,一边起身出门。

“嗨,替我再冲一杯咖啡。”将空荡荡的杯子递给二楼正在整理收纳的店员,“谢了啊。”

“很忙吗?”陆言书清浅的嗓音缓缓传入耳膜,声线一如既往的柔和。

“还好,怎么想到突然打电话给我?”她笑着问道,重新返回房间,在书桌后的单人沙发坐下,眉眼弯成两道新月。

“我还想问你呢,温莎,她是你的朋友吗?”陆言书幽幽问道,“刚才她给我发来简讯。”

“恩呢。”叶妩坦然承认,“我住在旧小区时,和她是邻居,你应该见过她才对。”

“我记得她。”当时,他还特地去拜访过温莎好几次,拜托她多照顾叶妩,怎么可能忘记?

“她是个好女人,你们可以多交流,多了解。”她极力想要撮合。

“上次是纱织,这次是温莎,叶妩,你就这么急着想把我给嫁出去吗?”不用猜他也能想到,他的手机号码,多半是她主动交给对方的,为的,是把自己推销出去。

“嫁?”叶妩扑哧一声笑了,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如同一阵清风,轻易地抚平了陆言书心头的恼怒。

他想,或许他这辈子也没办法如喜欢她这般,再去喜欢上第二个人。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扯着他的情绪,看着她开心,哪怕他再生气,也会随着开心。

“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叶妩,我尊重你的决定,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他不想一再的接受她的好意,“喜欢一个人是没办法勉强的。”

正如他爱着她,而她至今仍把他当作哥哥,当作亲人。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他喜欢她,从来就与她无关。

“好吧,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多了解温莎,她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叶妩答应下来,却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先忙,忙完记得乖乖吃饭,别又加班加到忘了时间。”陆言书轻描淡写的转开话题。

“我看上去就这么让人不放心吗?”她调侃道。

“的确。”他点了点头,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两人都在逃避着有关爱情的话题,只有避开它,或许他们才能如现在这般亲密交谈。

结束通话后,陆言书拨通了温莎的电话,亲口回绝了她还未开花,就已然结果的暗恋。

“抱歉,我已经有很喜欢的女人,不能接受你的心意,真的很抱歉。”也许他的做法太无情,太冷漠,但他清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无法给她想要的结果,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给人希望。

温莎难过的掉了眼泪,“是因为Ann吗?她才是你喜欢的人对不对?”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怎么会每个月风雨无阻的从国内来到巴黎,怎么会关心她的一切?

“是的,我很爱她。”可惜,她却不爱自己。

温莎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黯然,转瞬即逝。

“我明白了,请你放心,我能理解的,希望你能幸福。”虽然失恋的滋味不太好受,但一个是自己暗恋的男人,一个是她的好友,她希望两个人都能幸福、快乐。

……

五天后,就在叶妩刻意忘记那人曾出现在巴黎这件事时,一则轰动的消息,震惊整个法国。

在昨天夜里,法国著名黑帮窝点发生严重的火拼案件,帮派八成.人员死亡,死亡人数达到一百多人的惊人数字,麾下多个娱乐场所被炸弹轰成废墟,一夜之间,这个连法国警方也颇为头疼的黑帮,彻底成为历史。

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由急救人员从废墟里抬出,经过努力,存活的人数不足二十人,且全是重伤。

“据本台消息,这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案件,极有可能是黑帮仇杀,是来自黑道的可怕报复,犯案人员暂未抓捕归案,警方正在进行严密盘查。”巴黎本地电视台第一时间报道了这件事。

公寓里,叶妩吃惊的看着新闻报道,端着意大利面的手指有些轻颤。

是他做的吗?

会是他吗?

她不敢确定,深深吸了口气后,拿起遥控器,将频道转开。

不管是不是他,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是报复也好,是出气也好,她管得着吗?

他的事,从三年前,她离开国内,在巴黎重头来过时,就与她再无任何瓜葛。

裴锦尘……

这个名字,早已被她刻意遗忘,连带着三年前的那些伤痛,那些痛苦,一并被掩埋。

……

数十架直升机在C市上方盘旋落下,马达巨大的轰鸣声,惊得下方无数鸟儿展翅飞向。

螺旋桨呜呜的旋转着,Joy穿着牛仔马甲,正在机场等待。

机舱的舱门缓缓开启,木台阶从舱门内放下,率先下机的,是后方几辆直升机内的黑道成员。

裴锦尘带着阿峰,从机舱内现身,黑色西服在微风下,摇曳不止。

零碎的碎发时而飞扬,他宛如去国外参加过什么高档酒会,身形优雅,气质出众,很难让人把此时的他,与巴黎发生的惨案联系到一起。

“老板。”Joy恭敬的走上前去,视线下意识朝机舱内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叶妩的身影。

这次老板又扑空了吗?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还是没能找到叶小姐的下落?

他有些不敢看老板的脸色。

“公司最近如何?”裴锦尘哑声问道,神色还算平静。

但正是因为这诡异的平静,反而令Joy愈发不安。

他全然看不透老板在想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回答他的询问。

“公司一切如常,按照既定的计划,几个新推出的节目,也得到了预期中的良好反响。”

“嗯。”他并不意外,如果因为他的离开,整个金帝出现风波,还要那么多精锐员工来做什么?

众人趁着夜色,离开机场,机场外的停车区域,停靠着十多辆顶尖豪车。

黑色法拉利急速驶过机场外的公路,上到高速。

Joy几次想询问这次前往巴黎的收获,却又始终没勇气问出口,害怕会触碰到老板心里的伤疤。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坐在副驾驶座的阿峰忽然接到了一通从法国巴黎传来的电话。

“老板,车主查到了!”他惊呼道。

“说。”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分外冷漠,但他微微坐直的身体,却泄漏了心里的在意。

如果曾经,有谁告诉他,他会如此关心一个女人的去向,甚至三年来不曾间断过寻找,裴锦尘定会赏对方一颗子弹。

阿峰咽了咽口水,才道:“车主Ann,华人,据说是最近两年在时尚界活跃的婚纱设计师。”

最近两年?

时间吻合,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车内的氛围多了几分紧绷与凝重。

“照片呢?”男人浅薄的眼皮幽幽抬起。

“我立刻上网查。”阿峰打开手机网页,爬墙登录法国网站,搜索有关Ann的相关报道。

在法国,Ann的报道数不胜数,但大多是有关她设计出的作品,至于她的照片,阿峰查了许久,才找到一张某时装展时,她站在杜梅身边,只是一个侧脸。

将手机递给后座的男人,“老板,这是唯一能找到的。”

镜头里,女人利落俏皮的短发,活力四射,精美妆容下,侧脸透着东方女人独有的知性美。

褪去了清纯,犹如一朵盛开的春桃,美丽、夺目。

裴锦尘眸光微微一沉,是她。

哪怕照片有些模糊,但熟悉的五官,他绝不可能认错!

男人持平的嘴角缓缓上扬,一抹惊心动魄的笑,染上唇角,“果然是她啊。”

叶妩,时隔三年,你终究还是被我找到了,这一次,你还能往哪里逃?

手指轻轻摩擦着照片上的女人脸廓,像是透过这冰凉的屏幕,抚摸着她的面颊,动作缱绻、温柔。

阿峰下意识绷紧神经,老板的表情好危险。

“你们说,对待逃跑的宠物,应该给什么样的惩罚呢?”他微微侧目,似笑非笑的问道,眉宇间妖气横生。

果然吗?

JOY镜片上闪过一道白光,看来,这个Ann就是叶小姐!

Joy感到庆幸,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在法国站稳脚跟,而且进入时尚界,还躲开老板的搜查,但只要把人找到,就够了!

这三年,老板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身边的绯闻少得可怜,是为了谁,为了什么,Joy心知肚明。

“老板,需要派人把她绑回国吗?”阿峰沉声问道,有些蠢蠢欲动,只要是老板的吩咐,他都会为老板办到。

“不,对待不听话的猫儿,太暴力,只会把她逼到更远,我要让她心甘情愿回国,回到这片土地。”裴锦尘手指黯然一紧,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手机捏碎。

阿峰默默的在心里为这个不曾正式碰面的女人默哀,希望她能承受住老板的怒火。

……

三天后,叶妩正在等待意大利定制的婚纱布料送来,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显示竟是叶爸的号码!

这三年间,为了不引起国内媒体的注意,为了逃避裴锦尘的眼线,她从未和家里人打过电话,害怕通话会被接听,而叶爸叶妈也深知这个道理,不曾主动联系过她。

可现在……

心里莫名产生一股不安,吩咐店员催促快递把货尽快送到后,转身走上二楼的办公室。

“爸?”

“叶妩,你在工作吗?是不是很忙?”叶爸的声线略显急切,却强忍着,关心着女儿在法国的生活情况。

绕过书桌,叶妩在沙发中坐下,眉眼柔和,溢满了浓浓的温情:“爸,我这会儿不忙,你和妈呢?最近好吗?我托陆言书带回去的明信片,你们收到了吗?”

“嗯,小陆他送来了,叶妩啊……”叶爸有些欲言又止,像是有话想说,又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那股不安愈发加深,她的脸色微微沉了,佯装镇定的笑道:“爸,有什么事您说吧。”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爸是不会主动给她打越洋电话的。

心里虽然十分焦急,但她早就过了一遇到难题,就会手足无措的岁月,哪怕神经紧绷,她依旧能镇定的坐在这里,和叶爸保持通话。

叶爸迟疑了一阵,才涩涩开口:“你妈她现在在医院。”

“嗯?”叶妩吃了一惊,眉峰顿时皱紧,“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妈怎么会跑到医院里去?

“昨天我们到餐厅吃晚餐,回来后,她就喊着肚子痛,我以为没什么大事,给她吃了些治胃病的药,可今天早上她实在疼得不行,才把人送到医院里来。”如果不是事态严重,他根本不会给女儿打电话,影响女儿工作。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不能急,她现在着急起不到任何效果!或许事情还没坏到什么地步,不是还没得到最后的检查结果吗?

“出来了。”叶爸面容颓败,身体仿佛失去支撑般,无力地靠着病房外的走廊墙壁,“是……是胃癌。”

“轰!”耳畔似有惊雷炸开,炸得她头晕目眩。

胃癌?

捏着手机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她的脸色顿时白了,“确定吗?这是最后的检查结果?”

越是惊讶,她越是冷静,除了保持理智,她没有其它办法。

着急?那是最没用的东西,她人在巴黎,即使国内发生再大的事,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唯一可以做到的,是稳定住爸的情绪,不让这个家散掉。

“是,医生说这是血液检查后的最终结果。”叶爸苦笑一声,眼眶忍不住红了,晶莹的泪珠溢满眼底,这一刻,他竟在女儿面前不自禁哽咽起来。

听着爸爸痛苦的啜泣,叶妩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无情的割着、刺痛着。

“你们在哪家医院?是在市医院吗?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妈,让她好好接受治疗,或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爸,你千万不能急,等我回来。”她急切的吩咐着,逼迫自己不能自乱阵脚,至少在爸爸面前,不能流露出任何的灰心与绝望。

只有她保持希望,爸妈才能挺住!

“好。”叶爸的情绪勉强稳定一些。

挂断电话,叶妩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仿佛堕入冰窖一般,浑身的血液被寸寸冰冻。

半个小时后,她才从这巨大的噩耗中回过神来,捏紧拳头,离开办公室。

忙碌的店员愕然看着脸色极为难看的女人,有些吃惊,毕竟她们在店里工作好几个月,还是头一次见到老板的脸色如此难看。

即使当初有名媛不满意她的设计,在店里大吵大闹,老板也能镇定应对。

发生了什么事吗?

“给我定最快的机票,我要回国,”叶妩站在柜台前,沉声吩咐。

没人知道,在她看似镇定的外表下,隐藏了怎样恐慌、不安的心情。

“店里的事暂时交给你们,有不懂的,打电话给我,我来安排,接下的几笔单子,我会向顾客说明原因,不会再接受他们的生意。”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做离开的准备。

“老板,您要回国?要去多久?”店员惊呼一声,急忙问道。

“具体时间我不能确定,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返回巴黎,放心,这个月的薪水,我离开前,会发放到你们手中。”叶妩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笑,安抚着员工们不安的情绪。

店里的工作处理完后,她立即开车前往香榭丽舍大道的写字楼。

“Susan,老师她在吗?”敲了敲柜台台面,她礼貌的向接待人员询问。

“在画室,Ann,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接待员如往常一样同她寒暄。

“嗯,有空就提前过来,我先去画室。”她没有多余的精力与接待员周旋,道别后,步伐生风,走向电梯。

“奇怪,Ann有点不太对劲啊。”记忆里的她,向来是优雅、和善的,每次到公司来,总和自己闲聊半天,可今天却神色焦急。

接待员摇摇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工,不该关心的事,还是别关心的好。

电梯在三楼的画室停下,杜梅正在为今年的时装周设计新款服装,上次经过叶妩的提醒,设计图有些许改变,画板上放着各色颜料,她手持画笔,正专心的为图稿上色。

柔顺的黑发用复古的木簪子盘着,背影优雅、恬静。

叶妩稳了稳情绪,含笑上前,静静站在杜梅身后,没有打扰她的工作。

“Ann?”安静的画室里,忽然响起的脚步声,仍是把正在工作的女人惊动。

她微微侧目,惊喜地看着她,“你来啦?”

“老师。”叶妩抿唇轻笑,“我打扰到您了吗?”

“不,并没有。”杜梅摇摇头,将手里的半弧形调色盘搁在脚边,“上次你说有朋友来巴黎,有时间怎么不多陪陪他?”

“他早就回国了,毕竟他也有属于他的工作。”叶妩摊摊手,一脸无奈。

“是吗?他这么快就离开了啊。”杜梅明亮柔弱的眼眸微微暗了暗,有些止不住的失望。

“老师,我是来向您道别的。”她直奔主题,“我家里发生了一点事,需要回国去处理,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回巴黎。”

“很急吗?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得上忙?”她凝重的脸色,让杜梅看出了些什么,出声问道。

“如果需要您帮忙,我一定不会客气。”叶妩强笑道,“这次的时装周,我不能陪您参加了,实在很抱歉。”

巴黎在月底将召开一场夏季时装展,原本她答应过老师,要陪她一起出席看秀,但现在,她却要失约了。

杜梅并没有计较,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你放心,我明白的。”

换做是她的家人出事,她一样会搁下手里所有的工作,去家人身边。

“谢谢您的理解。”叶妩微微松了口气,“我还得回家收拾行李,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杜梅忽然叫住她,贝齿轻咬住唇瓣,有些欲言又止。

她停下步伐,困惑地朝她看来,“老师,还有别的事要吩咐吗?”

“我想请你替我转交一份礼物。”杜梅沉默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说道,“你稍等一下。”

她幽幽起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画室最里边,那里放着一块画板,用白布蒙着,隔绝灰尘。

“老师,这不是您一直珍藏的设计吗?”她曾经对这份一直用白布遮盖的画板内容十分好奇,也曾问过她,但她只说这是要送给一位在乎的男人的礼物,是她花了五年,精心设计的服装画稿。

叶妩不知道老师口中在乎的男人究竟是谁,难道是她认识的?还是国内的什么人?

杜梅纤细柔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画板上的白布,像是在触碰一件极其贵重的宝贝。

“我……我想拜托你替我把它转交给言书。”杜梅细长的睫毛轻垂着,在她水色般清澈的眼眸周围圈撒出一层淡淡的暗色。

言书?陆言书?

叶妩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老师,您和他……”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对两人的关系感到困惑,好几次,老师提起陆言书时,态度与平时截然不同,似想要关心他,又不知如何开口,挣扎与为难,是她在老师脸上见过最多的。

“到现在我也不瞒你,我是他的母亲。”杜梅苦笑。有些事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一辈子吗?她观察Ann足足三年,她是个好姑娘,又是言书心里最在乎的女人,这件事她可以放心的告诉她。

母亲?

她彻底惊住,下意识不敢相信,“如果我没记错,他是陆伯父陆伯母的儿子,我曾见过两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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