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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荒年(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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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日炎炎,骄阳如火。

天国云州的华西平原,盛产鱼米,素有“西南泽乡”的美誉。但这在旷日持久的赤晴之下,也早已河泽干涸、田地龟裂。

华西平原上,火日当空,酷阳高照。

炎热的暑风阵阵括过,不时扬起漫天尘土,如一股股热浪浊流,淋泼到平原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平原赤地千里、寸草无余,地上每一寸土壤都如遭了焦烤,腾腾冒着热气。若隐若现的热晕从地面升发而起,如千万缕虚烟,将近地空间熏映得歪邪扭曲。

平原西端,一支凌『乱』的长队正拖沓而行。

一眼看去,这一行人少说也不下于六七千之众。这一群人,个个尘垢遮面、形容憔悴,每个人,一脚一步,都迈得十分的艰难。

一般而言,只有官兵队伍才能有这么庞大的人数规模。可一眼看去,其显然并非一支军队。

这群人装束各异,从着装而判断,其中有民夫、有商贾、有文儒士人,亦有游侠、僧道等江湖人士。东钗西裙、南腔北调,各行各路、各方各地的人应有尽有。兼小至半岁孩童,老至垂垂耄年,男女老幼,一应俱全。[]芳华战歌2

这是一支逃荒队伍,天国云州华西平原上的一支逃荒队伍。

这一年,天下大旱成灾。荒积日久之下,民不聊生,草木成灰、山河变『色』。

是日,阳光如数月以来一样火辣。

时当晌午,日头正劲。

可灾民们似乎已习惯了如此毒辣的阳光。热辣辣的光线钉『射』在身上,却似浑然不觉,只是照常低着头,默默一步一拖地向前挪着步子。

仅有少数人头上仍然顶着一方满布尘土、破损不堪的遮阳斗笠。

正行间,走在队伍前方的一名蓝衫汉子向前赶上几步,手向左前方遥遥一指,喘了口气,说道:“封大师,你看,那边像是有座村庄。大伙赶了大半天的路,都快走不动了,不如我们先到那里歇歇脚吧?或许进了村,还能向好心的村民们求点水粮补济补济呢。”

蓝衫汉子姓锦名言,他待人亲和热情,和谁都聊上几句。平常人们都喜欢与他聊天解闷,到今天,伍队里大多数人都认识他。

锦言为人机敏、勇武超群,一路走来,不知为队伍赶跑了多少前来劫掠粮物的灾盗流匪。这队灾民,早已将他视为护卫之人、侠义之士,人人都对他尊敬有加。虽然现在他一家三口已没有半点余粮,但每当他们饿到撑不下去的时候,总有人舍出些自己的藏粮,供他们延口。

而被锦言称呼为“封大师”的灰袍道人姓封,单名一个元字。仔细说来,他便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之人。

封元的身边,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那是他的小儿子封明阳。在封明阳的身后,紧随着一名胸抱铁剑、面『色』冷峭的青年男子。

其实封元看上去不过三十一二岁年纪,只因为他常年以给人算命卜卦、看选风水为生,又常作道师打扮,所以人们见了他,都喜欢称他为“大师”。

传说封元精于卦算风水之学、五行阴阳之术,自幼走南闯北、四海云游,沿途为人堪选的阴宅阳地,不知荫育了多少的达官显贵、巨富名流。或又为人卜卦算命,无不百言百中。

在一般老百姓的眼中,封元无疑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六年前云、沙、中、帝四州大旱,封元曾绘制了一幅《四州藏水图》,标点出四大州界的四万五千多处地下藏水『穴』位,官民依『穴』凿井,果然得到了丰足的水源,缓解了干旱之疾。[]芳华战歌2

《四州藏水图》名扬天下,封元随之声名大噪。当朝皇帝曾多次派人寻访封元,欲拜为国师。无奈封元『性』情闲散、不受羁绊,无心入朝为官,便只好作罢。

但皇帝仍授其“地灵”封号,并诏令天下:“地灵”封元所到之处,官民必尊礼相待,否则将以辱慢国士罪责处。如此民仰国重,封元也算是千古一人、绝无仅有了。

而江湖上却另有盛传,说封元乃是五行仙的后世传人,修练界鼎鼎大名的“二圣”之一“土圣”。只可惜人们只听过“土圣”的称号,而鲜知“土圣”的姓名,真正见过“土圣”其人的,更是寥寥无几。

江湖上的传言大都喜欢捕风捉影,是真是假,实在难以定证。

现在这几千灾民,便多是慕了“地灵”封元的名声,闻踪追随而来。

当今天下同灾,各州各地均有灾民离乡背井、四处流亡。人们都认为,如果连熟晓天下地理的“地灵”封元都不能带领他们走出天灾的困境、找到一个他方的绿洲,那么普天之下,便再也没有辟荒之所了。

灾民们多成群结队,人数少则数百,多则过万,有的走往州府郡城,有的流向国家边境。

而封元带领的这支逃荒队伍,却是日以继夜地奔向一个令人不敢想像的地方:

──熙州荒原!

天国的九大州界之中,有一个千古荒芜之州──熙州。

熙州位于天国西陲,地域极广。其东、南、北三面分别毗邻云州华西平原、琼州雨林、沙州大漠等地。而往西,却不知通向何乡何国。

云州与熙州交界的地方,有一座绵延万里的高大山脉,名为西山。西山如一条巨蟒横亘于云、熙两州之间,猿猱难攀、飞鹤不渡,成了两州的天然分界线。

西山山深岭杂,毒物瘴气繁多。传说进入西山的人,大多有去无回,故世有“宁入刀山,莫入西山”之说。

西山往西深处,便是世人闻名『色』变的熙州荒原了。

熙州荒原,俗称“殁骨之地”。传说古往今来,凡涉足熙州荒原的人,无论是猎人樵夫、军勘民探,还是修为高深、本领高强的仙道奇侠之士,都从没能再活着回来。所以千万年来,熙州荒原一向被视为“生灵禁地”。

而封元带领的这队灾民竟敢赴往熙州荒原,实在是匪夷所思。

当下封元见问,也不回头,只“嗯”地应了一声,边走边说道:“也好,现在太阳毒得很,这几千里平原无山无树,总要见到房屋才有地方躲凉。怕只怕咱们这么多人进村,会太过扰民了。”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领着大队人左拐南行,往那村庄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又道:“前面这个村子是个很特别的村庄。十多年前我曾经游方经过这里,那时候,村子里可热闹得很,就像个小城镇一样。”

“说不定,那就是个城镇。”锦言笑道,“听说云州越往西南一带,人口越稀少,没准前面那个村子,是这十里八乡最大的城市呢。”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

年荒人饥,如今笑一笑都费劲。但命已至此,人们也只好苦中作乐了。

封元也笑了一笑,说道:“此村名为十里铺。从村子往南十里,便是这西南一带的名城之一,八宝郡的郡城八宝府。每当到了八宝府开城放集的日子,该村的山货、野货、皮货等摊铺就一摊接着一摊,一直延摆到十里之外的八宝府。听当地人说,十里铺村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的。”

他叹了一声:“唉,只是如今遇上荒年,不知村里景况又是怎么样了。看这四野俱静,恐怕是盛况不复当年,估计也人去楼空、村民们都离家逃荒去了。”

锦言道:“前面真的是十里铺村吗,封大师是不是不记错了?这一带方圆几千里都是平阳之地,我们走了一个多月,连小山包都没见到一个,如果前面是十里铺村,那村里又哪来的那么多山货野货来卖?”

“错不了。”封元笑了笑,眉间却隐隐生出忧『色』,手往右前方的天际指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云天之外,灰影矗矗,有一道高高的屏风岳峙天端,竟是幢幢峰峦的蒙影。

封元稍一驻足,说道:“这里已是华西平原的边缘,从此再往西百多里,便是西山了。我们现在见到的,便是西山的远影。你们再看看,那些山峰的形状是否有些特别?”

“那便是西山了吗!”

望着远处高耸的峰幕,人们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些高峰在百里之外看来就如此雄峻巍峨,黢黢蒙蒙的,形势骇人,似乎就要将天空中的太阳吞噬一般。如果走到了山脚下,又将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此时虽然是炎炎酷暑,日照朗朗,但一想到队伍即将走进西山,人们的心中都不由悄然泛起一阵寒意。

细看之下,那峰群之中果然有一个峰影特别显眼。

其形状也奇异:峰腰盘如莲座,峰端貌状人形,俨然便是一个衣带翩跹的女子在天幕下袅娜云立。走动看时,该峰形影随步而转,有如一个姿态曼妙的仙女在高空中踏莲起舞。美轮美奂,却又透着几分诡异。

众人看了,无不啧啧称奇。

封元道:“这种峰形,在风水术书上叫做‘秀女峰’,秀女峰照下之地,必出绝世美女。大家现在看到的秀女峰,从这个角度看去还不完整,术书有云:‘山水形象,移步换形’,等下到了十里铺村口,从那个角度,我们将可以看到最完美的‘秀女’。”

顿了一顿:“在下游历四方、览尽天下山水,见过的秀女峰不在少数。但唯有西山的这一座最为瑰美,是以见到这个峰象,便知道必定是走到十里铺村了。”

说着继续举步前行。

旁边,一个中年文士摇着柄折扇,说道:“这就对了,据古志所载:云州西隅有城八宝,八宝府北面十里有村,村中男子善猎、女子均秀美,故得名‘秀女村’。前面的这个村子,便是古志上所记载的秀女村了。”

“到底是十里铺村,还是秀女村?”

众人不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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